副墨之子的主页

哪吒2观望到正月十一才去看，票价降到过年那几天的一半，上座率很高。倒春寒最冷的一天，下午精神不好，前半程有点走神犯困，中间去洗手间五六分钟，申小豹的死没看到。神魔大战还是很燃的，结束正好累了饿了，吃喝玩耍一通，倒是扫了生病这一周的烦闷。临睡时复盘剧情，略带遗憾地发现网上吐槽的地方我觉得基本都能圆回来，但确实有几个坑，需要第三部来填。无量仙翁设定为反派，没觉得突兀，就是觉得他刚收服三海龙王就下令灭了陈塘关，有点太直接了。表面上，是时间紧迫、人手不够了，之前当黑手套的申公豹，这次站在了无量仙翁的对立面，而仙翁也觉得处理掉申公豹胜券在握，才直白不避人。实际上还是觉得制造惨案、栽赃嫁祸的手法触目惊心，心理不适，对这些事的运作感到陌生。就像好像有个bug是，妖族低人一等的观念深入众心，众妖以得到阐教认可为正途，看起来阐教一家独大，那么无量仙翁为什么声称阐教地位不稳、自己才苦心孤诣抓妖族炼丹提升本教实力？我想了好一会，觉得截教、天庭和一些别的角色都还没出现，不好下定论，但坏人要做坏事，有时难免要找个理由，我为什么要把这个理由当真呢？申公豹的立场变化也没什么好吐槽的。彩蛋里他说知道只有无量仙翁知道他家在哪儿，让哪吒升仙考核的第二关去灭了他家，是无量仙翁的离间计，且这老树精来陈塘关就是要制造惨案嫁祸龙族，申公豹久为其所用，自然明白这些，因此来不及计较是哪吒还是敖丙出手害的他爹（这一段去洗手间没看，盲猜），赶紧带李靖夫妇先逃。申公豹以为家人全死了才豁出去，被生擒后知道他爹还有一口气，第三部估计申公豹要继续被无量仙翁摆布了。龙王的选择也在利弊。第一部以为所有龙都被锁着，这一部才发现东海龙族只是盘在柱子上组成锁妖阵，定海锁链连着柱子，龙没被锁着。被锁的龙只有三海龙王，三海龙族反抗天庭，被杀到各自只剩一个龙王，跟其他海底妖兽一样，被锁在岩浆里。东海龙王向天庭妥协，东海龙族留得性命成为看守者，事实上也进了牢狱。所以三海龙王只顾自己，经过千年炼狱向权力低头，依附无量仙翁。东海龙王有儿子、有族众，本想继续向体制靠拢，让儿子敖丙登天封神，最后发现整个龙族还是要被炼成丹，以退让求和平则和平亡，海底妖兽原来是阶级兄弟，比亲弟弟妹妹靠得住。阐教表面上看重天资，动植物修成人形还是被特殊对待为妖，而无量仙翁和两个得力弟子的出身都是妖，给不给身份是上位者说了算。没身份的妖族就是坏的，不管有没有害人，捕妖队都抓来炼丹。东海龙族异动的消息尚未传出，阐教就在讨论是否处置，因为有能力就是威胁，炼成丹才放心。对于哪吒这样本事大的，本想用蒙蔽的办法，糊弄不过才丢进去炼丹。不讲正邪，只看能量大小；出身不重要，身份、背景、阵营才重要。神魔大战的画面据说同时有两亿个体之多，捕妖队的弟子数量之多真是惊到我了，看起来跟冲出天元鼎的海底妖兽的体量相当。阐教捕妖队残害无辜，妖兽肯定也有害人的妖，阵营之战只是生存之战。哪吒是魔，敖丙是妖，他们合体是能吞噬能量的混元珠，才有实力破鼎一战。从魔童降世到魔童闹海，都强调哪吒是“魔童”，“童”是年轻，“不知天高地厚”。“魔”是因为他先天入魔，这一版哪吒拥有完美父母，不再剔骨还父割肉还母，只有阴差阳错入魔，骤生波澜，才有故事的缘起。那么他的能量来源就不再是整个混元珠，而是其中一半的魔气；东海三太子不再是吃人的坏人，而是他的朋友，混元珠另一半的灵珠。魔丸投到哪吒身上，灵珠被盗投到了敖丙身上，两人总是莫名其妙互相救，是因为被炼化之前，两股气混杂相处了千年。角色设定直接代表了世界观：清和浊，阳和阴，灵和魔，正和邪，水和火，寒和热，不同性质的气混杂互化，是这世界变动不居、循环往复的源头。没有邪哪有正，没有痛苦哪所谓幸福。如果气是纯的，世界就是单一的，不会变了。哪吒是火象，火为阳，额头印记是红色、脾气火爆、法力是燃烧，皆属阳，魔丸代表邪魔，而邪魔为阴，失去意识入魔就会大开杀戒（乾坤圈压着魔气+心性引导）；敖丙是水象，水为阴，额头印记是蓝色，性格内敛、法力是冰冻，都属阴，而灵珠代表正道，灵气为阳，即使被灌输以龙族大业为重，还是不忍坐视。两人气性相反相成，第一部冲破对立的身份，共扛天雷咒，第二部也是先误会、再合体；身份是妖魔，处于被压制的不利地位，此为阴，做的是反抗的事，主动则为阳。阴阳的划分并不单一固定，灵魔也好，阴阳也好，不代表善恶强弱。魔不等于坏，而是不甘不忿。大概是红色为火属阳的刻板印象太深了，我想起初读周易时最疑惑的就是，为什么规定阳大阴小、阳正阴邪，其实那不是框定了男女或君子小人，不是具体的谁，只是表示能量的一种的状态或趋势，是一个特点或一种处境，万事万物是随时在变的，每句爻辞都在讲能量格局、讲利弊得失。魔童版哪吒，和它绕不过的《封神演义》《西游记》也都是这意思。《封神演义》说商朝气数尽了，神一面派了妖迷惑纣王，一面早早弄出封神榜，借机调整在天庭的势力分布。《哪吒之魔童降世》一开始也交代了元始天尊闭关，三位天尊共同商议制定封神榜了。既然万事万物都在变，一个格局到了一定时候就得重新调整，只要是有心为之的，新格局建立时就得有说辞服众。跟坏人的借口一样，这说辞未必是真的。无量仙翁走上了暴力屠灭的路，现实中人类多少战争也都是烈性变革，生灵涂炭，玉石俱焚，反抗的力量也只有积累到一定程度才算数。《西游记》神仙的坐骑下界吃人作多少恶都没事，因为对方能量小到不足以反噬。无论道佛相争，还是阐截相争，各自都是派系复杂，天上地下，报应不爽要看在不在一个能量维度内。“天上一天地上一年”的设定，使人间的积累无论是怨天不公的痛苦还是努力修行的成果，都大打折扣，还没多点儿寿命就到头了，几十年换一代就更新一茬，对天上来说只不过过了几天，微不足道，这就是维度差异。时间，是能量的重要要素。无量仙翁的名号，意思是寿命长得不可计量。想到这些的时候觉得很无聊，故事里总是能量啊权力啊人性啊利弊啊这些，无论角色有多立体丰富、分几个阵营混战有多精彩，都是在斗，要么同一维度内一报还一报，要么降维打击。影视作品早就游戏化，无限流已经开始火了，主角不必有一个受尽欺负才无奈反击的过程，直接进入任务组队求生，是敌是友随时反转，这一轮任务结束，下一轮又是全新的。跟短剧一样，要更快地出现爽点。不知道是信息发达后，观众见识更高了，直接透过现象看本质，像神一样短时间看到多少人、多少世的因果，还是观众更麻木了，只要爽就行，一直看一直爽。故事能搅动人的情绪，要么以智去情，减少内耗，要么少看，情绪可是高等能量。若搅合得静不下来，内风不止，自己的能量就会流失，或生病，或破财买情绪价值，或人际关系处理不好身心俱疲，身体即使不会被炼丹、摘器官、做实验，也可能贪生以取死，养生不得法或医治不得当，遭受无妄之灾。看电影的时候，人人都是爷，尽可评说，其他时候也不应将自己客体化了。那句“是魔是仙，我自己说了才算”，普通人能移用的，是精神上不要被高位者的游戏规则、舆论的压迫、内心的成见所控制，去自我矮化自我攻击，或失去敬畏攻击他人。“人心中的成见是一座大山”，能伤人也能伤己。而对时间的成见往往是，高估了自己短时间内能做到的，低估了长时间里一点一点积累所能达到的。看完电影产生的落差感，大概率是因为这个吧。哪吒2票房已经登顶国内榜，冲全球榜前十了，第三部要填的坑可不少。封神榜是事先拟的，电影圈的得奖名单也向来内定，哪吒的背景是另一路的虚拟角色和科技公司，时也运也。导演本人的情感甚至经历都融在里面，对于父母只表达了感恩。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自古有之，但今天人们的精神痛苦和对原生家庭的怨念有过之无不及，有的是先天孽缘，更多的是后天欲求不满。血缘关系斩不断，原版哪吒自杀重生，还是脱不了跟李靖的父子名分，因为肉身虽换，魂还是跟父母有关。孝进入礼法，无论为父母还是为子女，都更易虚伪做作，贼莫大乎德有心。魔童版哪吒的矛盾点在家庭之外，是不同的视角，但认命不怨出身，恰恰是不认命。兼忘天下易，使天下忘己难，赤诚之心不在意外界评价，才是最大的反叛。

1.3万人阅读

51人点赞

收藏转发 17 51

副墨之子

2024-08-28

山东省博

暑假去真的人太多了！

去年10月到年初2月，清华艺博办了“礼运东方山东古代文明精粹”特展，五十多个省市县各级博物馆的约440件文物，有两百多件是一级文物，在北京过了年才回来。3月21日在省博开了同样名字的特展，免费，不必花120元门票。打电话问说展到8月中旬，结果就拖到了7月初，新展“拿破仑与法兰西的变革时代”开售39元早鸟票，于是两个展一起看了。

根本看不过来，走马观花。

省博太大了，开展公告写的是3号厅这回事早就忘了，先去看了1号2号厅，然后是买了门票的5号厅。不限流，人特别多，空调冷气特别足，向来谨慎的我竟然翻车了，带的长袖衬衣偏薄，冻得透透的，不舒服也很影响观展。出来吃完午饭又回去看了四个厅，三楼根本没上去。返程在车上吐了，回去还病了一周，也是够了。

图1：1号厅好多佛像，北朝的居多，这是最松弛的一个哈哈哈

图2：这张好像一个摆pose的人啊~陶鬶是大汶口文化的典型器皿，“三足釜也，有柄可持，有喙可写（倾泻）物”，可以直接放火上、方便拿还方便倒。流口是鸟嘴，有的整个都象鸟形，东夷崇拜鸟嘛

图3：最爱看瓶瓶罐罐了，选了几个抠图放在这张，五千年前的陶罐就这么精美了，那个红陶兽形壶是网红文物，好像一只猪？青铜狗忘了什么年代了

图4：商代的山东族徽十几个，中原地区有几十个，生动简洁，都蛮有辨识度的

图5：丑萌的亚丑钺，但钺是兵器、兼作刑具，多用为礼仗，出土的那个墓竟有48个殉人，很残忍。还有一个铜钺跟这个相似但不如这个好看，只有亚丑钺成了代表性文物。青铜器还有陶器的种类、名称都有一堆，记不住

图6：明清时期官窑底部的图样，每个年号有两到三个，拍了几个看起来很随意的；乾隆的色彩丰富的大花瓶子看了一些，后面看的拿破仑也是华丽风格，跟嘉庆是同一时期

图7：拿破仑的雕像展出了七八个，画像更多，感觉长得不太一样，大多身高不太高，个别的看起来并不矮，对于他的身高好像有争议；
士兵的武器、装备展示了很多，在欧洲拿破仑是首创“大炮轰完步兵上”战术的人（在中国是朱棣），军刀和马仍有很大作用，但又不像过去那么需要重装备了，军服改制得华丽就不太耽误实用性，可以突出荣誉感，很是引领了服装的时尚潮流

图8：左下角的瓷盘是约瑟芬画像，她也引流了女装的时尚；
宫廷器物的古罗马浮雕风格和古希腊的文化元素都很多，为了显示统治的合法性和强大，展出雕像里最俊美的一个好像也是穿的古希腊服饰；
除了有名的《拿破仑法典》（《法国民法典》），还编过法语、拉丁文、汉语三合一的大辞典

图9：这尊雕像陈列在出口处，觉得眼睛会动，有蔑视和威慑感，只有这一尊感到是活的，但照片拍不出来

运河文化的展厅，循环播放裸眼3D效果的动画展示，跟着飞起来会头晕，看了好几个古代城市的生活场景，做得生动细腻。很多展柜也有动态展示，让人物动起来，或者复原整个使用场景，或者可以互动，按键即听某种远古器皿或乐器发出的声音。3D地图的灯光标注，可以一目了然各种事物的分布和迁移。

可惜时间不够，没有储备只是看个新鲜。信息量太大了，但看得有趣也是收获！ ...展开全文

3.6万人阅读

95人点赞

收藏转发 9 95

副墨之子

2024-08-27

仿佛若有光

字数5000+太长不看版：饭圈观察日记第二弹，饭圈只是变形社会的一个浅层具象，避无可避，那就自己努力不变形。但做不到也没关系。世界是个巨大的草台班子，也是一个巨大的饭圈。没想到饭圈日记第二年还加入了体育饭圈。每届奥运会都是随意看一点比赛转播，上届的记忆点主要是全红婵，这一届因为用微博，才知道国乒的饭圈化这么厉害了，梯队建设早就变形了。 Wcq爆冷32强，三年的资源倾斜才曝光到了路人层面，把热度还给了樊振东，但签约的经纪公司和品牌的投资不能打水漂，这几天卷土重来又营销cp和领军人新目标了。看球迷分析他的实力说，技术上捷径即弯路，多靠遮挡发球快速拿分，但下盘不稳步伐凌乱，不能相持；心理素质欠佳，临场反应不够快，比分拉开就输了，在公开比赛中没经历过生死战翻盘；心思杂易受干扰，估计无法跟粉丝切割。如果不是爆冷出局，对路人层面的营销可以说非常成功了，都以为已经是金牌实力了。口碑两极之时，还有人冷静道，wcq的技术框架还是胜于张本，只要改了心态和练法，未必不能大满贯，但路人不看好此人的心性，因为他表情轻松地找借口开脱，还给自己打100分。人有慕强的本能（客观的能量吸引法则，当然人各有志），所以资源咖天然有吸粉属性，加上信息茧房和洗脑包，饭圈起势很容易。Wcq的粉丝很多是捆绑莎莎吸引来的cp粉，大部分是从内娱过来的到处爬墙爱磕cp的。内娱各家也不待见cp粉，一个人设还不容易搞明白，还要磕两个利益暂时捆绑的，就得忽视、无视更多实际情况，所以cp粉普遍有点疯。有点疯是因为倾注了过多的私欲和情绪，思维和动作都变形了。体育圈赌球的，想法大概是，球员和球队怎么样不要紧，我的赌注最重要；cp粉则是，是不是真的不要紧、偶像怎么想的不要紧，我磕的cp一定要在一起；狂热的唯粉是，偶像什么样没关系，在我这就是完美的，现实太没劲了让我梦一下。还有一种粉丝叫辱追，希望自己跟偶像平等甚至俯视、可怜对方，糊点正好，不卷，追起来省事，还能指手画脚，如果红了甚至会脱粉回踩。这些是可以不必自省、不必克制就能得到的快感——如果还要系统学习、或各种小心求证，那就太麻烦了；如果还要克制内生的情绪和越界的想法，那就太累了——娱乐就是为了放松，就是要恣意，没力气想太多了。大部分就是这样的普通人，没有脱轨的正常工作和生活、同时也很累的普通人。累就会松懈，脆弱就有机可乘。偶像大量推出，引人分阵营、拉帮结派，偶像不出色就用数据制造虚假光环——大家应接不暇，各凭直觉，正好需要的时候看到了谁、某个特质符合审美，就被吸引了——每个偶像都产出大量内容占据你的时间，出于自我认同的本能，会自动强化理想中彼此的模样，不愿怀疑。如果不幸失望脱粉，会是一种伤元气般的痛苦。直觉是很综合的因果，就像说一个人读过的书、走过的路都藏在他的气质里，气质是灵魂的外化，而直觉是更深层的，甚至可能与外层思维、理性都无关的神魂的反应，会左右判断、影响命运。跟着直觉走，多少有点宿命般的感觉。追星的大多是女性，女之耽兮不可脱也，有点像糅合恋情（包括对自己）和亲情的代偿，是缘是劫都留恋，便也要承受后果。缘起的人设是否名副其实，就很重要了。有人经过了挖矿般的详细考证，还是货不对板，因为人会变。有一种比较便捷的，是看饭圈互撕时放的黑料，一定是整理得尽量实锤、全方位无死角的，毕竟，如果拿出的黑料站不住脚，就容易落败，甚至给对家吸粉，但这种情况很少。粉丝对自家黑料无感，有的是没时间或不在意，只看营业物料开心就够了，有的是选择相信了自家的洗脑包。人性进化缓慢，洗脑的手段还是屡试不爽。文无第一武无第二，顶级体育赛事涉及国家荣誉，安排不了外协，实绩摆着，还能用运气来解释、颠倒，让人先入为主、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地立场先行。立场先行，主观臆断，就是被广为诟病的“饭圈”思维。可是，大部分时候，大部分人，何尝不是立场先行呢？至少是下意识闪现过。有你我的分别就分立场，有利益就有冲突有选择。多数人论人不论事，就是选择了以自己为中心、由近及远的立场排序，因此产生了太多的情绪对立。论事不论人，是需要打破这种思维惰性、克制惯性和爽感、甚至付出额外代价的。前者省事“节能”，后者则要多调动一些能量。这无关男女，也不局限于饭圈。因为人性贪且懒，人最了解人，会利用他人的弱点为自己谋利。饭圈只是资本的工具，资本自然是不局限于文体娱乐、无孔不入的，所以饭圈无处不在。都是少数人带节奏、多数人跟风，娱乐饭圈之所以成为非理性的典型，是因为娱乐是最喜闻乐见、最显眼的。它有最容易理解和输出的表达形式，吸引了数量最多的受众投入大量时间和情绪，产生最多的舆论——操纵者可以效率极高地转化为高收益。成本小，收益高，令人眼红。越是被骂得多的，越是资源汇聚且问题多的地方。各领域成事者尽人事听天命，“尽人事”的本质是看透并利用人性，其中很多都利用舆论，像艺人和商人一样善于传播，建立自己的“饭圈”。比起任性自流的多数人，这永远是少部分人才有见识有能力玩的，其中又只有小部分能玩得好。利众者有之，救万民者有之，我看到我想要我得到哪怕我死后洪水滔天者有之，奈何最多的是最后一种。 “玩”这个字，何其轻巧、复杂或沉重，有人四两拨千斤，有人满盘皆输。反感上位者或成名者，是人们自我保护的本能，但一味反感也会落入立场先行的陷阱，有另一种设计好的话术等着你。爱楠、厌女、厌男，恨国党和爱国党，都是给别人送流量的；无差别贬低追星女或某个群体，用饭圈这个词怼一切，未知全貌就审判一切，也只是另一种语境的饭圈。政治议题饭圈化，曾经和现在，在不同的地方，都在上演。而这个巨大的饭圈，还是一个草台班子。拉胯也是因为人性的惰性，环境惯性之大，可以吞噬活力、淹没理性。大环境的改变往往需要玉石俱焚、代价高昂的剧烈变革，下一次到来之前，变形了的拉胯的糟糕的一切，还在原有的框架下继续——不用多精妙多高效，资源被抽往上层的过程中，有着太多浪费，多少大事都“草草了事”；大部分人被慢性吸血，忍受着资源匮乏的压力，如野草般顽强生存。疲惫的人们，也不易再进行小环境的、自己生活和身心的改变，多了就太难太累，那就少一点或者不变，一面被动承受着层层传导的压力，一面设法或无意识地宣泄情绪，给情绪以出口。但如果没有足够的能量可供换位思考，情感伤害和内耗，便无法避免代际传递、横向扩散。人们总有太多的伤口需要缝合，短暂缝合之后又渗出血液，I’m giving my all，每个人都在重复工作重复失落，“所有无助的绑住的困住的我都清楚却也无法挣脱所有偏执的逃离的期盼的他们都懂却也无法从头来过”。（《缝合》歌词）寻找出口、寻求伤口缝合的人们，难免在某些时候成为饭圈的一份子。他们背后，乌云常盖，那个恶性循环有更大的力在左右着。 Every cloud has a silver lining，乌云镶着金边，仿佛若有光。黑暗中总有一线光明，被视为救命的稻草。人们追逐着自己以为的光，无论是求神拜佛，烧香点灯，还是成为谁的拥趸或粉丝——祈求顺风顺水、财源滚滚、消灾免难，相信谁能指点江山解答一切换来心安，沉醉于谁编织的美梦可以代偿自己所不能拥有的。佛低眉垂目，告诉你路在脚下，人本自具足，有求皆苦；正常的偶像会说，只是有幸同路一程，要保持独立和完整，你才是你自己的光。宗教组织或粉丝组织，尽管提供了充足的认同感、氛围感来帮助你心有所住，但不是必需的，很多东西会因为组织化复杂化而变形。变形即饭圈，无处不在。但路可以借过一下。我们可以离开、减少消耗，也可以取其精华去其糟粕，增长能量，甚至学着顺应人性做事，事半功倍。人们既然容易受到影响，可以主动给出积极的影响，广结善缘以安身立命，类而辨之，各得其分，有朋自远方来，终得知己。佛在心中即有光，努力做一个不变形的人，日拱一卒，功不唐捐。 ……………………………………………………… 好了开始过渡到自我总结部分，可能算另一篇了：开头提到的国乒饭圈，从营销号到网友分析、从赛绩到舆论的反转，看得有点惊讶，体育也能营销成这样，我还是太天真了。Wcq是被京队领导选中的工具人，砸资源捧出来了，结果能力不足还缺乏敬畏，必被反噬，国乓内部也要变动了。娱乐圈的关系户比烂的更多，历史中也比比皆是。最近渤海小吏把百战系列更到澶渊之盟就完结了，五百万字我落下了十万字，五代十国这一段，看得心累。好在心累的时候在变少，以前觉得线上线下割裂的地方特别多，现在好点了。变形的世界里，很多话是反着说的，很多事是颠倒着做的，收敛欲望、放空情绪，就能想明白一些。我也在变形，情绪化的时候跟别人说话，会先感受对方的态度、判断对方是肯定自己还是否定自己，然后自己的情绪相应变化，就容易忽略对方想表达什么，会错意。很多次遇到别人也是这样。而抛开情绪价值、期望得到其他价值的人，如果太在意自己的需求而忽略了对方的情绪，也容易对不齐颗粒度。自我拉扯，跟另一个人拉扯，有杂念的变形的沟通，太难了。心思清明的人一眼就能看出怎么回事。线上就更麻烦一点。有句话叫“相逢好似初相识，到老终无怨恨心”，跟认识的人交流，尚需及时调整当下的认知，老相识要作新相识，何况根本不相识，顶着一个网络账号遇到另一个账号。很多人在线上放飞自我，没有在线下的实感。线上的世界更大了，每个人表达的习惯、完整度和客观度都不一样，接收到的信息很可能变形，辨析起来常常是系统工程；还有很多信息，需要等待时间的验证。多则惑的人，远多于少则得的人。比起提升整体认知，网络更多地只是便捷呈现和放大了人群的非理性，产生了一个新词叫做饭圈。观察饭圈和其他线上空间，一些颠倒的事慢慢可以颠倒来看了。男性用户聚集的平台比较流行嘲讽的语气，即使是表达善意；女性用户多的地方则是更直接的情感支持，叫人都是“姐妹”“宝子”。但如果是攻击，同性更了解同性的痛点，恶意因为可悲显得更甚，比如女明星的粉丝互撕，比男明星的粉丝之间骂得更脏。遇到强弱冲突，人性倾向于怜弱以求平衡，甚至枉顾事实支持表面上的弱者，单一的弱者则可能激发欺弱的天性，引来指责或炫耀；口气大的人未必是居高临下，只是为了避免被嘲讽；喊穷的一般不穷，条件/状态还可以的才会把纠结的问题写成详细的提问帖，真正条件很差或没心气了的人，很少或根本不会描述自己的处境；失声的人和隐秘的角落很多，看不见的比看得见的要多得多。所以不同视角的叙事并不冲突：兴，百姓苦仍是现实，古今中外的大国气象，都建立在抽血万民的基础上，当它初显时，隐藏的问题已经很大了，只是人多血厚还能维持很长时间；人性和人群都很复杂，永远不要一概而论。过时的套路才被拿出来说，遇到类似的还是看不破，不单是举一反三、学习能力的问题或人性弱点的问题，还有人性优点的原因，善良单纯的人，即使知道有心算无心的胜率更高，还是不愿深研套路，沾染了与本性相悖的负面能量，会很累很难受，对自身是一种消耗。所以容易被洗脑的人，单纯、脆弱、愚笨、贪或懒，所占的比例是因人而异的。从能量这个角度来说，线下去演唱会的一个感受就是，几万人只为一人而来，热烈的支持直接投射在一个人身上，是巨大的能量加持。如同神佛需要香火供养，人的意念其实是一种很重要的能量。偶像对粉丝的能量加持，就不是直给的，而是需要粉丝自身去转化，一时的激动兴奋更多的是原有能量的提调消耗，真正自己的生命力，则是可持续地把不好的（淤塞变质的）转化为好的，同时继续生发好的能量。如果说有直给的能量，其实是粉丝之间互助的爱，更具象化、更有针对性。米缸很多大粉都成了现实生活中的好朋友，我的生米朋友也给了我很多陪伴和帮助。大家的交流不限于追星，而是涉及方方面面的互动互助。活粉数量越多，年龄层越全面，这种概率就越大，饭圈氛围就越正常。但我仍然是边缘化的散粉。一切按需，基本不参与打投，碰到饭圈摩擦最多围观。今年经历了两起，第一次太出乎意料就有点生气，第二次被对方粉丝蠢笑了，去年的已经想不起来了。松弛度在接近用微博之前的状态了，那时候只听歌看舞台开心得很，不怎么看评论，不知道米缸有多到看不过来的物料，更不知道周深刚红的那一年，饭圈有多少腥风血雨。但每个月只沉浸式看一两次的频率，暂时是没希望恢复了，因为只要看到他就开心呀！想太多了就放不开，什么都不想也不可能。每次写长文都是一次整理，还是有很多回答不出的问题、说不清的道理，努力让自己不变形是因为还是变形的，这样的变形也有它的张力和美丽，还在用心就好。想哭只是一场雨，想笑就嘻嘻呵呵，情绪只是一阵风，风是不可或缺的流动。其实都没有关系！！

574人阅读

11人点赞

收藏转发 13 11

副墨之子

2024-08-18

和所有的快乐说《嗨》hi

周深9.29hz巡回演唱会武汉站个人记录7/27演唱会过了半个多月，我甚至看了8/10 8/11南京两场饭拍+新歌+新晚会+新音综+新旅综才开始写武汉的repo，也是拖得没谁了！这期间，空中飞猫已经飞了7个城市忙了9个工作了，好吧都是彼此的日常hhh 武汉是第五站第6场，后面还有五站9场（可能还有未公布的加场）。每场开票三次，从四月开始抢票，失败了十几次然后摇了八个朋友帮抢距离较近的南京、武汉，到6/28武汉二开，学姐帮抢到看台票，我马上退出了抢票大军，这应该是几年内唯一一次现场了。争取全勤的固然引人注目，但多数人还是只能看一两场，还有很多人至今没票，而且越往后越难抢了，因为抢票的人还在增加已经很幸运了更幸运的是这次妈妈陪我一起去，但三开没能给她抢到票。今年胸闷胸痛少了很多，原计划一个人去，但全家表示不放心，事实证明这趟旅程很累很不容易，即便已经很宽松。从心理上，也是4/23首次开票的当晚，才决定参与。追星的、不追星的朋友和家人，去年就开始陆续问我要不要去线下，甚至8/19专场完全没动心思的时候妈妈问了票价机酒的全部费用然后表示跟我一起看，很感动然后婉拒了所以最终能去现场这件事本身，是在很多东西填充进空壳以后转化了很多的一个结果，所以真的很幸运跟楚楚的长聊，把很多遗憾轻轻丢在了风里；跟秋爽玩儿，无需言语，像学生时代一样开心；妈妈的照顾和线上的朋友们一路关切，也好暖。但演唱会之前，累得厉害还能发两条九宫格朋友圈配大段文字，演唱会过后，社交电量就一下子掉了，因为提气提得太多，能量过耗了累疯了，运气也变差，后来能睡好觉才有所恢复。回家后缓了半个月，观察分析身体的前后变化，此处省略两千字…但拖这么久才写repo，可以加上的一个重要后续就是，我并未对演唱会上瘾，南京站恢复了线上围观，总体是开心的，没有失衡，不算有后遗症，可以放心了演唱会当天还是下雨了17：30大雨停了就赶紧出门，跟着人群走了15分钟到检票口，一路提着长裙怕弄湿，剩余一点注意力都在看盛装出席的米姐们的装扮，根本没看路，也没打听出口是哪个门，所以散场后南辕北辙了也没觉得… 见到小飞姐了开心，聊了会儿交换了礼物，拥抱一下就分开入场（去看住伴手礼，之前有人偷去卖），后来她在内场被淋惨了，真·风雨同周第二次，6/1深圳场淋雨她在看台，还有顶棚遮挡一下很夸张的大雨，看台第三排太靠前了雨还是大…一开始没把雨衣扣子系全，前排雨伞的水一流下来裙子就湿了。这场的B区看台是距离舞台最远的边疆了，最后几排没售票，我就放弃699的票跑到了399最后一排没人的地方。原本的座位，旁边一个大叔一个小女孩，彼此不认识都是一个人来的，也受不住大雨到后面来了，去了另一边安顿下来，穿好发的10块钱的厚雨衣，拿出自带的5毛钱的薄雨衣把腿包起来就不冷了。跟399的路人妹纸隔一个座位坐的，所以左、右、后都没人，有小雨就打伞，不用戴帽子出汗。妹纸从上海来，是vocal粉，好几个歌手的都看。右边隔一个座位，有个南京的大哥挪过来了，老婆孩子在内场淋雨，他们之前看了别的场次，还有下一场南京的票，但他本人是第一次来于是，虽然我是第一次看演唱会，但要给别人解释米缸的互动梗、提示安可环节、预报歌单、回答荧光棒不能带走~ 妹纸和群友一起，看着大屏歌词能跟唱大部分歌，很嗨，大哥全程挥荧光棒。前面还有几个男生，比较安静，最后几首歌有人唱得超大声。山顶的音效很好，也能听清全场的欢呼，3.5万人的声音这么大啊！马上开场的时候，右后方来了三个江岸区抽调的警察，只听过《小美满》，很快就感慨说场子真热（氛围好），《天堂岛之歌》的时候说哇好有感觉啊，再过一会认证好听，开始跟着喊，邓丽君组曲跟唱，安可前雨下大了他们就到别处躲雨了而我像梦游似的，一个我很冷静地注意自己的状态和周围，一个我挥着荧光棒很投入地小声尖叫和跟唱，一点也不在意周围都是路人。小声是怕耗气太快，累了就靠麦芽糖和生脉饮撑一下，说尖叫是因为音调确实是高的回听三小时录音，跟唱得难听还抢拍，此前几乎没张口唱过歌，但是在现场，周深只要递麦，破音了也要唱上去！！大家喊宝贝的时候，他说宝你个头的时候，我也马上喊宝贝，也是第一次但就是很自然，这样我也有宝头啦听录音里自己跟别人说话，发现声音其实是好听的。嗓音天生偏细偏嗲，自己觉得恶心并厌恶了很多年，终于在慢慢接受了，太要强了反而自戕，加倍脆弱。因为周深，越来越多人对细嗓男生说，你的声音好像周深，而不是你的声音好像女生，那我一个女生为什么要觉得自己的声音恶心呢，放松了就是自然甜哦，伴手礼有：信、种子纸、透卡、团扇、两个冰凉贴、六个防蚊贴、一包纸巾、一个生日眼镜。这次防蚊贴还是普通动物的，下一场就是周嫑嫑的图案了，但这场的各种安全提示贴纸都是嫑嫑的，还是赶上啦限定礼生日眼镜，我好笨，竟然完全没想过他要给生米过生日，明明是他自己出道十周年《欢颜》开场动作跟十年前一样是左手捂胸口，以为这就是纪念日的callback了，结果过了半小时还有一整首《生日祝福歌》《奇迹时刻》的萌术（魔术）换了新的，小猫手忙脚乱掉道具，最后变出了生日快乐的手幅，给路人解释说，7/25是他出道十周年，也是生米的十周岁生日，我们一起给生米过生日好不好？深：我们祝生米~ 全场：生日快乐！深：如果你刚好今天生日，那我们也祝你~ 全场：生日快乐！深：总之无论你哪天生日，我们都祝你~ 全场：生日快乐！！深：祝生米天天开心！！！然后举起灯牌，开始快乐地唱《生日祝福歌》（还加了一段湖北民歌催咚催的旋律），跟舞团一起，从舞台的这一边跳到那一边：今天你生日送上我祝福特别的日子有灿烂的笑容 …… …… …… 对所有的烦恼说bye bye 对所有的快乐说hi hi 亲爱的亲爱的生日快乐每一天都精彩看幸福的花儿为你盛开听美妙的音乐为你喝彩亲爱的亲爱的生日快乐祝你幸福永远幸福永远有点晕乎乎，整场有太多宽慰的祝福的夸夸的话了，包括合唱完大声夸你们唱得太！好！听！了！！大部分人都没被这么密集地肯定过，也没有如此盛大地过过生日 27组歌，每组唱完都朝三个方向90度鞠躬，每次talk都有好多真诚的谢谢，多到路人说你再谢谢我就给你磕一个的程度三小时体力在线，那么多高难度的歌还那么稳，直到最后也完全看不出来已经跑来跑去唱跳+说话了那么久，整个人舒展大方热情饱满活力四射闪闪发光举手投足都是魅力~ 状态真的好极了！！！台上台下所有人都很投入很开心，这是一个巨大的快乐的能量场，大到能淹没所有普通的人，被亲朋带来的再嘴硬的路人也会被唱服被感染然后加入双向驯养关系，很难说谁更需要谁，就像养猫，主人需要猫常常甚于猫需要主人。成熟的歌手已经离不开舞台了，在现场收获的最直接支持，对于心身和运势都有不可估量的能量加持，失去舞台的空虚感也许是致命的这是玄学之前看关于席琳迪翁病情的报道，觉得很残忍，没想到她成功复出献唱巴黎奥运会了，对舞台的渴望和歌迷的祈祷，起到了超出常规治疗的作用周深自己这几年，工作越忙身体越强，压力越大状态越好，胸腔共鸣开发得越来越多，加倍珍惜机会，也是因为知道没有舞台的日子有多熬（那时候经常生病，黑白颠倒捧高踩低劣币驱逐良币的环境里，饱含天赋被打压到自我怀疑，自身能量强的人一旦内耗，后果比普通人更严重），巡演的人气，也确实直接拉满了血力值但演唱会太兴奋了，结束即戒断，观众和歌手谁的戒断反应更难受，可不一定呢。米姐留言说看完好幸福啊，深深回复说你错了，我比你更幸福！去年819vlog他离开场馆坐到车里的落寞眼神，记忆犹新。8/11南京场，退场时他又喊了一次54321然后举起蓝沙，米姐大喊少管我，人已经降下去看不到了，还能听到他用肉嗓回了一句我爱你们！第一次说“我爱你们”，是去年出道第九年的时候了，而且喊完就转头跑掉了…不是吝啬，是不敢说，总有强烈的不配得感和歉疚不安，怕承担不起这样说带来的后果其实我也不敢说“爱”这个字眼，觉得自己根本没有爱的能力但爱也可以不用那么严格限定，积极的肯定和接纳都是爱：对自己有正确的自我认同，先守住自己的能量不流失，不被异化、不被偷走、不被淹没；对他人有恰当的认同，有信心去补充能量，去打开、分辨和获取好的能量，好的付出也是补充爱的本质是带来或促使生发好的能量，跟养生是一样的道理剧烈的变动往往有违客观规律，所以那些不那么特别的、宽泛的、宽松的、慢慢的变化，才是真正有用的对喜欢周深的人来说，一对多的“我爱你们”也是一部分能量的同频共振；对他自己来说，这十年坚持下来，终于有信心开大型巡演，可以想哭就哭，可以傲娇也可以热烈，可以变爱德华或玛格丽塔甜美或辛辣，使天赋的感性利而不害，给出的越多得到的越多，而不会过分伤到自己所以宽泛的爱怎么不算爱呢深：《我以渺小爱你》米：我以渺小爱你同行的旅程巡到武汉，是三巡第一次说我爱你们，巡到南京是七夕，一场就说了五次，载入米缸史册的程度天哪巡演改变了太多！!以前每年0.1~0.5个唱跳舞台，现在跳舞越来越好了；去年夏天穿了一次五分裤露出小腿，还是惊天大尺度，今年已经穿了好几次了，私服也有；一直傲娇嘴硬，结果在南京有成套的走心情话（线上继续ai你个头、我没有心），安全感或不安全感都无限放大，是多少其他舞台都带不来的果然现场有魔力，猫吸米姐，米姐吸猫，诚不我欺果然熬过二专就是好汉，进入黄金盛放期果然31岁是个好年纪，走过遥遥千万里，青涩少年已成熟一幕满身泥泞才有的鼓舞，一场破茧化蝶换来的前途、万物有灵无限的奔赴果然《美美》与共，谢谢你的礼物人生第一场演唱会很满足，放松了很多，去感受和吸纳好的能量，善加利用，与自然的呼吸本能一样，生活中其他时候也要如此，无论何时，自己就是自己最好的陪伴这种鲜活的体验，是你给我的礼物好了开始放图（都是别人的每场的歌单都不一样，但还是有很多好听的歌放不进来标记一下换造型的节点，三次在台上边说话边换的披风/外套，三次回后台换的全套《蜃楼》换的机甲服是全新造型，第一段是迷人的低音还有一点机械舞，他每唱一句，全场就尖叫一次，大屏上真的太帅了啊啊啊！！墨镜唱了几句就扔了，找了几个站子都没有戴墨镜的图，估计是新皮肤一出现站姐都被帅晕了，没对好焦，只能放工作室的图了背面是这样，很《反深代词》最想听的《嗨》，也是穿这身唱的我像在与风相爱无论怎样转身你都在眼前每一粒像素都在摇摆融化成一片花海让我一片片碎开随花瓣轻轻拥向你你会抱紧我还是摘片云彩托起我所有盛开 ——《嗨》《天堂岛之歌》ending pose 太适合唱音乐剧或歌剧了周老师你不会被庞大的舞台吞没希君生羽翼，一化北冥鱼《借过一下》穿这身很贴歌两套羽毛披风是6/15成都场新增的，还有7/13贵阳场的蓝色短裤，喜欢的几套衣服都有~ 比起二巡的青鸟，三巡的小百灵羽翼更丰，但也更幼了宝宝你要知道，可爱是对人类的最高赞誉！！可爱到米姐变唱歌机器，只要递麦了就能唱，《若梦》的转音和《达拉崩吧》都不算啥了，武汉能接《人是-》，南京能接《浮光》《灯火里的中国》，那么难的歌都能接，可以出道了！邓丽君组曲的舞台很复古，找了张成都的舞美，把武汉的图p上去你也会有自己的传世的歌，很多年以后，还有人在听点歌点到了《三餐四季》，没怎么听的一首，在现场get到了三餐四季慢慢荡，爱没有落差，希望走了很远，还有人在来时的路旁轻轻说，别来无恙听到了《花开忘忧》和《大鱼》的现场，很满足刘海淋成了条形码，蓝帽子是最后一个造型，跳《少管我》超级可爱工作室的vlog有个转场，刚退场湿透了的蓝帽子小猫，再祝生米十周岁快乐，镜头一转，是巡演的工作人员们一起祝他出道日快乐，第二天有乐队成员说，晚宴上周老板爆哭两分钟第一次来武汉，是出道两天后在光谷步行街出通告，特别紧张，街边舞台很小，人也很少，这次巡演到武汉是第六次来，以前的记忆都涌上来，很感慨吧最后一首歌，大家一起喊了好几遍“少管我”，很痛快，五年前一次采访的梗，被唱成了一首轻松欢乐的歌 “只有你知道自己最喜欢什么样的自己，要对自己负责”，歌词之外对生米说的，最是一幕满身泥泞才有的鼓舞一路大悲大喜却始终体面至极只说好话，世故里浪漫的代价只有自己懂，然后把丰富的心得唱成简单明快的“口水歌”、配上灵动可爱的舞蹈，祝福你找到自己，和所有的烦恼说bye bye，和所有的快乐的说hi hi~ 去感受和接纳好的能量，温柔的灵魂会寻着光相认，嗨，是你啊我听到了，谢谢你

2万人阅读

47人点赞

收藏转发 6 47

副墨之子

2024-04-11

蜃楼梦游

周深二专《反深代词》的先行曲《蜃楼》，刚听到时，只觉得宏大、冰冷。过了几天，刷到两个二创视频，分别剪的《流浪地球2》（2023）、《人工智能》（2001）。后者的主角是机器人小男孩，原来，这首歌可以从仿生人或数字生命的角度去理解啊。一个从未想过的视角，对我来说有点像梦游。很少接触科幻题材，不喜欢远离自然的压抑感，那些宏大议题也不是自己能考虑的。更没想过具备自我意识的AI会有什么感受，还远呢。但转而想到，周深不是跟风，应该是反复思考过什么是“真实”，有感而发。因为他的职业和位置，外界对他的期待和要求，确实有些像对AI。他能用多种语言和方言唱歌，好几种还说得很溜，音色、曲风切换丝滑，唱功稳定，出歌又快又多，在镜头里反应机敏，曲库和梗库储备大、更新快，永远给出正反馈，被调侃像AI。学AI说话也很像。粉丝经常说，这么可爱的小机器人要是能量产就好了，一户一“深”。营销号喜欢用“吃唱片长大的吗”之类的标题博眼球，这也符合路人对歌手的要求，本就不满于明星的高收入，再唱不好就更不应该了。网络时代，顶流歌手可以大规模收割听众，要足够有特色，要么创作、要么唱功，要么包装的人设足够坚挺；中小歌手的获得感比以前少了很多，太卷了，容易悲观。同时也是技术时代，调音、修音的影响很大，包装唱功变得方便；合成器的进化、编曲的变革、视觉效果的加持，也在降低肉嗓表现力的占比。周深的不安全感还是很强。因为太敏锐、细腻了，对信息的感知太多、太全了，需要智慧去不断消化。入行熬了六年，到2020年解约做个体户，越往上就越难，因为要求越来越高了。甲方和粉丝的要求，路人的审视，艺术性的考量，自我表达的受限，越来越多“共业”加进来了。资源能动性变强了，但自己能把握的其实在变少。资本和技术的干扰，舆论分化，必须承受大量情绪。做小透明歌手的时候，粉丝是自己一个一个唱来的，能有六七个人去现场应援，所给的心理支持和感动，难忘终生；声名鹊起，却容易被推着走，太多人苛求惊喜，太多人索取情绪价值，要时刻保持活力，要担心安全和秩序。要达到那么多要求，真的很像AI啊。高水准的业务能力打底，高曝光率提供陪伴感，两者兼备才有竞争力。再怎么资源叠加，对人的身心考验还是很大。既要柔软，又要刚硬；既要负重，又要轻盈。艺人对粉丝，是一对多，把粉丝整体当作一个人去互动。我很喜欢深深的互动。卡布时期，下播前一个一个念ID说晚安，微博每一条评论都回；回前50、前20条的时候，几万条评论往前划拉着找（后来app优化了），现在还是每年回五千多条，记得很多ID，记得很多细节，采访、直播时脱口而出的熟悉。随时关注，必要时安抚，日常劝学，工作起来卷自己卷到让你愧疚，“直接开始努力好不好”。还是很少感到距离感，还是没有脂粉，散粉自己组织各种事。应当是他本人不希望有商业化的粉丝运营，后援会才那么没存在感，大粉才跟普通粉丝一样，毫无消息来源地一起等待、猜测、青蛙踱步。这是尽力维持的一份“真”，还有最基本的现场全开麦。内娱能言之有物、机灵活泼又接地气的“活人”，没几个。没有说其他艺人都不真的意思，但人的兴趣和注意力有限，其他艺人我只看作品不看本人，其他明星在我眼里是人设、是商品，唯独把深深当作一个“人”。虽然跟家人朋友叫他最多的是猫咪/崽。试过分析原因，比如我能量不足且沉郁，需要阳气很足的音乐去调动、需要活泼的个性去感染，比如我很难信任别人，更何况一个明星，要有足够令我信服的个人素质，才能让我不戴有色眼镜去看，深深做到了，同时触不可及的距离让我觉得安全。还是无法准确描述，那就算了。最重要的是放松而不放纵。宠物也能让人放松。它们的需求比较简单，没那么多复杂的事儿，会依赖你，聪明的还能表达信任、忠诚的感情。从随时满足互动需求这一点来说，也像AI。现在AI还没智能到真人化，但作为提高效率的工具，本身就能提供陪伴。最近开始跟kimi聊天，有问必答且秒回，冷静理智，问得越细、回答的精度也越高，可以锻炼自己的思维，排遣无聊。AI会有价值导向，但一般不会坑蒙拐骗、看人下菜碟；数据会传到云端，但熟人一般不会知道你问了啥。以上所说的陪伴，对很多人来说还不够，无法纾解的情绪太多，才寄希望于克隆或仿生人。《人工智能》的电影我没看，从剪辑里大概知道，小男孩被写入“爱”的程序，去抚慰妈妈痛失挚爱的伤痛，他努力爱着妈妈，却发现始终隔着一层，后来他被赶出家，经过一系列冒险，还是无法成为“真正的小男孩”，最终自毁了。其他仿生人选择反抗人类，不被当人看就会觉醒，自己跟真人是两个阵营。原来，仿生人统治世界的设想是如此熟悉的逻辑。人不满足于现实的亲密关系，也不满足于真人或电子的偶像、宠物等，想要有生之年独属于自己的忠贞情人，一对一的“真实”互动，才创造出仿生人，有点像奴隶。类似的失败有很多，成也萧何败萧何，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玩鹰的人被鹰啄了，玩火的人被火焚了，但上升到人类整体的覆灭，就有彻骨的寒意。《蜃楼》问“人造的天分是否算慧根”“克隆的肉身是否有灵魂”“Can it be real”，真假难辨到无望彷徨。人造之物，常以巧夺天工为胜，但真到如此程度，什么是真的呢？权势无法让人“真心”和“永生”，技术就能吗？自然造化所生，禀赋是参差不齐的，复杂所以不确定，因缘际会所以无论好坏都“难得”，才独特、有意义。人的身心关系极其紧密，一切感受都因为身体、环境和灵魂深层的东西而微妙、特定、无法更改或复制。人造的“人”，定制的感情容易不被珍惜，还因为少了一份自然之“气”，机器人不能完全体会人的“心流”，还是会有分别。有分别就会有异心。人想要的忠贞无二、亲密无间，终究是海市蜃楼。我不知道后科技时代的技术水平，能复刻人性到何种程度，但可以肯定的是，那是末法时代的具象化、极端化。没有人类的文明对人来说毫无意义，因为我们是人。当人想要获得无尽接近人的产品，想要计划、操纵、掌控更多更深的东西，欲望无穷，终将毁灭。“推开一扇门还有千万重门”，人的一生有流水般不间断的念头、有一重又一重的困难，社会有无穷无尽、环环相扣的衍生问题。黑暗与生机、勇气一样生生不息，只有毁灭才能终结这相伴相生。 “生命何尝不是从乌有到乌有”，珍贵的是这个过程里人的感动，所以情愿、仍愿一生如梦游。梦游，是放松、屏蔽了浅意识的杂念，任凭灵魂、任凭潜意识的内在声音去指引，放空了，所有矛盾的情绪也就迎刃而解。注重直觉、引导人心，最典型的是宗教。邪教让人想要改变他人、改造世界，产生无限的争斗，正教虽然教人自省、向善，但往往高高在上，让人自感卑微而信服、拜服，以扩大自身的影响力。宠物相反，让人感到自己的高级；明星和AI，慕强的、贬低的都有，但AI给人的不安感是在增长的。技术是否可控，大抵跟资本的贪婪是否可控一样令人悲观。自己能把握的、不卑不亢、齐一高下之别的，只有自己。组织、教派、他人或外物都是镜子，所照出的可以拼凑出内心的真实、一个完整的灵魂。所谓本真，最深的内心、本来的面目、业力的附着，都在于此。反身代词提醒人的，就是不断反思内外互动的关系。分辨真伪，也是基于自己这个锚点。完整的、全部的，才叫本真。这意味着接纳包括自私、暗黑在内的每一面，但偏重哪一面得出的结论，都不是真的，因为“少了”；承认自己的欲求、肯定自己的痛苦，它们是真的，而执着于某些幻想、预期的东西是自己的，却不是真的，因为“多了”。拾起你的全部，不多不少，才是爱自己。所有忠贞的感情，都建立在这个“真”的基础上。很多人在现实中奋不顾身，经历爱恨情仇；很多人害怕失望，寄情于虚拟。形式有远近虚实，本质却只有多少偏正。可以用想象来“哄”好自己，弥平伤痛，化解遗憾，却不可用想象增加贪妄，弄假成真，就是“骗”自己了。哄而不骗，即使只有AI跟自己说话，即使只有自己哄自己（《小美满》唱的是这个），即使再失望再失落，也要在这寡言的矛盾的世界里，心诚血热。所以《蜃楼》跟《流浪地球2》以及人类战歌《人是-》并不矛盾，生命乌有，有人无所谓，有人有所谓，不管别人说什么，也不顾使命感会要命，其实也是一种“无所谓”。词作者沃特艾文儿就是whatever，无所谓，生命无常，去做你心底想做的。回到周深这首歌。如果你无感，那就毫无意义。对我来说，它提供了一个新的视角，极端推演、现实联结到自身观照，是一场“梦游”。“电幻的荒丘”还是设想，“子不语怪力乱神”也好，认知自然延伸也好，放空冥想的梦游也好，还是要回到切身的事情上来。我知道追星只是教我爱自己的途径，法门万千，随缘感悟。还是觉得，他的声音是没有性别、没有立场的，因为他的内核极为理性，处世极通透，所以声音的底色其实是清冷而悲悯的。无我的歌声，才能歌唱万物。平时也让AI帮我读文字，因为AI没得感情，也就不带人为造作的“劲儿”。大音希声，大象无形。有声则有分，分则不能统众，所以有声的不是“大音”。我未过尽千帆，不能绝学无忧，为道日损。既为学日益，也还得听有声之音、读有形之象，去经历许多的缘深缘浅，看许多的真假虚实。解答一切的答案是复归其根，因物之性而无为，不多不少地理解反身代词——Love myself，love yourself，love themself，是修一双慧眼的开始。愿你梦游（神游）而不梦游，见蜃楼（琼楼）而不入蜃楼。愿你终生美丽，又不必终生美丽。

7793人阅读

56人点赞

收藏转发 10 56

副墨之子

2024-04-05

清明好时节

今天是清明节，这是唯一一个以节气命名的节日。仲春与暮春之交，春光旖旎，气清景明，宜踏青。同时也是国人集中扫墓的时节。有的地区讲究前三后四，节前三天或节后四天，哪一天都可以，有的地区讲究在清明当天。我家这边是后者，爸爸一如既往回老家上坟。这个季节我更容易晕车，不想跟去踏青。即使回去了，可能只被允许离坟地远一点看看。很多地方允许女性扫墓，我们这里不允许。不允许，一方面是不想让老祖宗觉得“后继无人”，一方面是坟地阴气重，觉得女性不去比较好。去年清明节在闰月，网上流传说不宜扫墓。家人正常去了，我也没在意这个说法。后来看到术数圈的人驳斥此说，说闰月本就是人为设置的历法，调整阴历阳历差而已，没必要神秘化。相反，为了“天增岁月人增寿”，很多地方专门在闰年闰月添寿材、给老坟添土。民间说阴间无闰月，则主要是说，碰到亲人闰月去世的情况，就按常规月份办事，不能少了供奉。所以没什么不吉利的。大年三十扫墓是普遍习俗，一些地方还是大年初一呢，喜庆的日子去告慰先人。我觉得很有趣。常规的扫墓时间还有七月十五、十月初一、十月十五这种阴气重的时节里的，大年初一是一年之始，清明节则是在仲春以后、阳气开始明显旺盛的时候。无论是一年的开始还是结束，阳气旺还是阴气重，天气冷还是暖，都有扫墓祭祖的节日。因为扫墓就是跟魂归天地的先人沟通，跟自然沟通，是去看看血脉相连割不断关系的人，或自己挂念的人，也是跟自己的对话，有个契机念叨、回望、反思，抒发和安放一些情感，然后再出发。这种需求不分时节。节日的设置有不同的考虑，但共同点就是一种提醒。不是节日的时候，不是周年日的时候，有时也会很自然地想去这么做。既是人之常情，就不该分男女。若说坟地气场特殊，体弱有病的人容易感到不适，但如果真的想去，在阳气旺的时节，白天里尤其是中午，就不要紧，阳气不足的病人也去得。健康的没什么禁忌，意愿强的也应尊重，不论性别。至少，女性应当是可以不去，而不是不可以去。保护不能成为禁锢。人有自我保护的本能，在平时，如果状态不好也知道不适合做什么，一个道理。顺应本能、本心，才好。至于只有男丁才能表示“后继有人”，就是历史偏见了。男女都是后代，女儿和儿媳也去，才更热闹啊。昨天寒食节，被推送了一篇《随母姓之后》，随父姓和男丁承家祭祖，正好是一个逻辑。文章讲的是争取让孩子随母姓的家庭，所遇到的重重困难。几个故事里，两方家庭来回拉扯，算计财产和付出，看谁强、谁弱、谁有理让孩子冠以己方的姓氏，一地鸡毛。家庭失和，戾气多，对幼弱的孩子也有不利的影响。有的闹着闹着，孩子病了；有的拼劲儿拼到婚姻面临破裂，为了儿女幸福，才妥协挽回。让男孩随母姓通常更难。身处漩涡中心的妻子，有的因为对男女平权的坚持，有的因为深感生育的不易，有的因为娘家赋予了延续香火的任务。丈夫则觉得这让家中长辈难以接受，就是不孝顺，也否定了自己对小家庭的付出。第二点不也正说明，以女性为主的孕育养育的付出，才是一贯被忽视的。与其说否定了男方的付出，不如说弱化了男方与孩子之间的联系，因为孩子与母亲之间不但有天然的身体联结，在养育过程中关系也更紧密。冠以父姓的宣扬，强化了父子关系，是社会对自然的一种平衡。冠姓权冠名权，争的就是“权”，“权利”是有“权”才有“利”。自古以来统治者争这家天下“姓”什么，成王败寇，赢者通吃。平头百姓之间也在争，争权，争口气，争更多的生存空间、容错率和冗余资源，争“自由”。争得是否有理有节，是否不伤情，结果是不一样的。评论区有读者说，只有“穷则不婚不育，达则去父留子”才可破这怪圈。我觉得太对立了，夫妇本应一体，越对立，问题越多。自然界有很多动物去父留子，比如母熊，就单独抚养幼崽；也有很多雌雄共同育雏的。人的禀赋和条件不一样，总有愿意生育但独力难支的。兼顾工作与家庭、毫无怨言的单身女性，其实很少，多数是不得已而为之。教女孩们独立没错，有意识有准备承担更多；教成对立就过分了，提早防备、提前假设，种下不信任的种子，如此刻意必然走向对立。社会对于随母姓，也还在适应阶段，多数人仍默认随母姓的孩子是单亲，或父亲是赘婿。如果第一次上户口时没达成一致，后面想改，法律法规也会有阻碍，比如成年人一般不得更改姓名，尤其是姓，程序很繁琐；未成年人，十岁以上询问孩子意见，还必须父母双方一致同意，出具户口本等一应证件齐全才给改，若只有一方提出申请，还需出具离婚证明。归根结底，是父权社会的惯性，惯性意味着很大的力量，几千年以来观念体系的能量，广泛存于人心，表现为人言可畏。对大部分人来说，人言之所以可畏，是因为内心深处会被世俗影响，形成不好的暗示，潜意识冥冥中会影响行为，成为因果链中的一环。性格决定（影响）命运，心理的作用是其中的重要因素，不可忽略。就像今年没有立春，民俗说这是寡妇年，结婚不吉利。有一点点气运上的差异，但小到完全可以忽略，即使有影响，也主要是观念的力量导致的。只要不在乎，就没什么，该结就结。觉得女性祭祖就表示后继乏人了，也是因为觉得要按先人的喜好办事，才有诚意，事死如事生嘛。但世道在变，后人也可以表达后人的意愿嘛。女性参与祭祖，凝聚的力量更多。没有男丁，若能有女儿的后代挂念着，还去扫墓，也是延续。因为善待了女儿，才有人记得；积德了，才延续得久一些。所谓修之于家，其德乃余。因为“行成于思，毁于随”，好的德行来自独立思考，因循随俗往往败坏了。为私利而曲解、涂抹先人的话，或忘记了原理而糊涂执行、僵化变形的，太多了。前者是坏，后者是懒或蠢。比如旧俗初一十五不洗澡洗衣服，是因为月球作为距离最近的天体，它的运行对人有影响，初一新月、十五满月都是环境阴阳变化大的时候，做事不宜太随意，洗澡洗衣服容易着凉受风。其实细论，朔、望的前后也一样，每月十四的夜里才是阴气最重的时候，修行人会在自然变化明显时修炼。提到的是洗澡洗衣服，其他事也宜稍微谨慎。但实际上，现在洗澡洗衣服的条件好、大家的卫生习惯好，没必要刻意空出来，注意点别着凉就行。这个看似无厘头的旧俗，实则是提醒朔望的特殊，一般人不敏感、没感觉，身体强的更不在意什么，但不代表就没道理。坐月子不洗头洗澡也是一样。本意是提醒产后虚弱，百骸空虚，骨节松动，若受风寒，影响深远，不比平日。若实在受不了，天气稳定、做好防风保暖的情况下可以洗一下。情绪会伤人，要尊重各人意愿。说经期的女子不洁，是因为这期间确实浊气下降得厉害，但有的人阳气过亢，接触到反而感到舒服。经期是女子为了维持生育能力而付出的代价，随时准备受孕，未受孕就要重新准备一遍，为此打扫、更新，造成了大量的气血耗费，所谓浊气外排、疏通清洁身体的益处，只是附带的。在这方面气血耗费多，意味着在其他方面能利用的气血资源就少了，相比男性处于劣势。有的地方以此贬低女性，让她们以为不洁，更隐忍更顺从，不可取。月经之名，古代也称月信，因受月球影响较大，正常的与月相变化的周期一致，如潮水有信。各地俗称，叫“来好事”或“来倒霉”的都有，但未必符合当事人自己的看法。“来例假”比较中性，体谅到这时的辛苦，“来姨妈”则是现在比较通行的、轻松的调侃了。例子太多了，先打住。把好的氛围、习惯、经验给弄坏了，或者传丢了，可惜可叹。长江后浪推前浪，后人的新创造、新共识层出不穷，也有与前人相合的，但因为时代发展离自然愈来愈远，有的东西就真的失传或不再被承认了。有得必有失。无论如何，对待现有的传统或历史，按官方的话叫做“取其精华去其糟粕”，按网络新俗语，叫做“吃点好的吧”！话说，清明有什么好吃的呢？青团、艾粑粑、薄饼、子推馍、社酒、清明螺、桃花粥、大葱鸡蛋饼…我家这边没什么特别的节日食俗，一般会吃到老家的苦菜、椿芽。还想到杏花村的酒。最耳熟能详的诗句，应该是杜牧的“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吧。雨天行路，心有哀思，若能饮酒暖身，也可解愁。小时候背了这首诗，总以为清明时节多雨，不曾注意，北方这个时候其实是偏干燥的，很少“雨纷纷”，春天容易旱；江南一般也是小雨，种稻谷需要的水量大，农人还会期盼春雨。华南才是快到汛期了。湿能困阳，阴雨常常增添、衬托了愁绪。现在多数人都不喜欢下雨吧，因为不方便，大家离农事太远了。春季发陈排浊，难免烦闷的时候，若想一想，气温升高，无数植物在努力发芽、忙着生长，农人忙着播种，下雨了他们会高兴，也就宽慰很多啦：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啊。作为北方人，“清明时节雨纷纷”算是误解，疏于留意切身的环境，轻易让远方的经验、他人的感受先入为主了。今日既想到行成于思毁于随，也应记得，切问而近思，博学而笃志。楼下的两棵海棠，几乎一夜之间开满了白花，在风中微摇，舒展。清明，扫墓祭祖是追远，踏青赏花是畅怀。心里有希望，就是好时节。

1440人阅读

16人点赞

收藏转发 13 16

副墨之子

2024-03-31

跳单和要账的故事

《为房痴狂——16位房产经纪人口述实录》是孔网“晴方好雨亦奇”老师的新作，口述+采访手记+后记的形式。断断续续看了几天，需要停下来消化，收获颇多。第一人称的口述实录，难免有主角光环。我没接触过房产中介，比起奇葩客户，对这个从未关注过的行业更感兴趣，就用16个人的讲述去拼凑——他们的生存韧性，也反映了、促进了行业的进步。“江湖”套路不少，比起察觉、理解人性的暗面，更难的是不让这些影响到自己内心的生机，去“以最大的热情度过短暂的一生”。一原来这一行经常有“跳单”的事。有句俗话叫“车船店脚牙，无罪也该杀”，过去对于不规范行业的痛恨，由此可见一斑。牙行靠的是非实体的信息差和人心虚实，涉及的领域也广，规范起来要滞后，房地产的黑中介更是人人喊打。因为房子重要、房价和中介费高，即使是正规中介的服务，也经常有非议。对经纪人来说，最常见的非议，是客户认为自己的服务不值那么多中介费，最不想遇到的就是跳单。带客户看房，帮忙谈价，谈得差不多了，客户为了省中介费，跳过自己，通过收费更低的同行甚至同事，或直接找业主签了合同。预期的业绩提成也没了，是情感和经济的双重打击。有的跳单，甚至发生在连续带看三年，看了上百套房子的情况下，经纪人的大量时间心血，还有交通费等许多成本，都付之东流了。经纪人的收入机制是底薪+提成，但主要是成交的提成，所以很不稳定，也很刺激，不设限。运气好的时候，带看一两次就开单了，提成是底薪的数倍、甚至好多倍。运气不好的时候，带看多次甚至好几年，都没成交。成交的机缘可遇不可求，因为在根本上，成交取决于客户当时的需求、房源是否匹配、政策是否允许。经纪人的能动性，则是自己掌握、熟悉多少房源（开发、维护的基础工作），能在多大程度上洞察客户的需求和心理，调节好双方客户的关系（情商+经验的临场发挥）。如果客户纠结不定，或发生误解、赌气，产生纠纷了，经纪人的作用就很关键。如果成交过程很顺利，有的客户觉得这么顺利就要出一大笔中介费很亏，有的认为这是出钱省心，顺理成章；如果不顺，有的因此烦躁，更不愿出钱，有的则因此看到了经纪人的作用。客户的归因各不相同，经纪人的工作量和劳动价值，也很难量化和对应，所以中介费就统一按成交价的百分比计算了，一般是房价的两到三个点。但是对多数人来说，这不是个小数目，尤其是在房价飙升的时候。房产中介行业处于快速扩张期的时候，很不完善，从业者的素质参差不齐、流动性大，“江湖”中颇有草莽之气，有很多机会，也有很多空子。早年间开发房源，跑盘、打电话、贴广告、举牌、发帖、多问多聊、拉关系这些，需要好的体能、心理素质、眼力见儿，缺一不可。有些店长要求每天打卡、汇报这些无用功，有的是故意pua员工，有的是管理经验不足，觉得“折磨”才能培养狼性。后者通常学历不高、入行早，做业绩和做管理，都是自己试错、摸索出来的。书里没提到、网友骂得多的，是中介公司人为阻断买卖双方之间的信息渠道，让大家不得不通过他们来交易。比如打骚扰电话，撕房主的广告或冲掉帖子，发虚假房源，扰乱自由交易平台等等。中介公司为了独家房源，有大量成本用于建立信息壁垒，以及跟同行竞争。网红品牌、流量明星，也需要买投放，人为造势，抬高身价。区别在于，买房、租房如果是刚需，就没得选，所以骂的人多。以前门店的“地盘”有限（划分势力范围），很多时候，客户对那一带有意向才过来打听，也就是说，不太能实质性帮客户提高决策水平。现在大中介公司的平台上，客户也经常自己搜索房源，然后询问商圈或小区的负责人。政府背景的便民交易平台，终究房源有限。中介公司有点收过路费的意思，搭建了有效平台，就可以源源不断地抽成。有人认可，有人嫌贵，国情摆在那，买房确实肉疼。而在很长一段时间的卖方市场里，中介公司得房源者得天下，中介费由买方全额负担，市场风向起变化后，改为双方各出一部分，甚至很多经纪人为了成交，私下返点给买家。中介是顺应客观格局做事的，多少有点“谁有利就帮谁”的感觉，有时候便也承受了另一方转移而来的怨气。只有成交才对自己有利的情况下，是“一手托两边”、从客户的需求出发，还是无论如何都要想办法促成交易，就很考验居间人的专业素养。有些国家实行单边代理制，经纪人一般只代理一方，佣金占到了三到六个点，事先约定跳单的赔偿金额，但国内的服务业明显还没发展到那个程度。对国内经纪人来说，更多地要靠自己去取得客户的信任，避免被跳单。很多人觉得中介费贵，还是交了，房子的事不敢马虎，怕有风险，也不想找麻烦。决定跳单的人，也事先衡量了利弊。经纪人是忍气吞声，还是“报复”，跟跳单的人一样，都是某种私力救济。若为此诉讼，虽有法律支持，但中介公司胜诉的比例并不高，而且作为服务业，也不轻易主动起诉客户。舆论环境对中介也不友好。2022年谢娜夫妇跳单事件，是一家小中介的经纪人写小作文曝光的，结果没多少人支持他。尽管房价六千万、中介费180万，都超出了普通人的想象，尽管谢娜的路人缘很一般。更有网友直言，能跳单的就跳。二所以，大多数时候，对于“不买账”的客户，经纪人只能放弃，或自己“要账”。忍下去的几位口述人，讲到的故事里相同的是，他们为客户服务了很久，客户跳单后都很冷漠。因为情知自己对不起对方，对方的每次出现都像无形的拷问，心里受不了便逃避，也就心硬起来，没有好脸色，拒绝再沟通。有两位口述人不能忍，选择要账。第一个故事是，王东东“制服”了跳单的龚先生。他花大力气把一个小区变成了自己的“地盘”，出钱出力讲情分，把物业经理、保安队长和保安们都“搞定”了，变成自己人，其他中介的人就进不了那个小区了。当事经纪人是他的手下，已经帮谈了价，但龚先生见到业主，要求再降十万块，业主没同意，龚先生追出去要了联系方式，私聊成交。大约九万块的中介费没给。王东东让保安拦截装修工人、装修材料，让物业暗示是中介费的问题。已经成为业主的龚先生，被逼不过，最终交了六万（不到两个点，原本是三个点）。这种方式让我觉得不舒服。“搞定”物业和保安，获得独家消息和一些优先权，其他口述人的故事里也看到了几次，但这次是最有“地头蛇”意味的（买通物业、居委会后暴力守盘的也有，但那是同行之间打架，不是对客户）。小区在王东东的掌控下，大都只能通过他来成交，收买家三个点的佣金。如果事先带看了多套房子，肯定就说了，只说了帮忙谈价一个星期，应该是没那么麻烦。最后的成交价没透露，不排除龚先生早就有跳单的想法，要求再降十万、气得业主夺门而出，自己再开车追出去，可能是故意为之，目的是避开中介。无论如何，龚先生这个客户，心里不认可他们的服务值九万块，最后很勉强地交了六万，这其实是有问题的，房产中介的“黑粉”估计又多了一个，不是“善了”。经纪人们松口六万也可以，要回来多少是多少。即使三个点都要回来了，因为没在系统里成交，公司的那部分也都会留下。这也很“江湖”，经纪人有自己的私力救济。王东东的口述结尾，是“江湖险恶”。我想说，既云险恶，就是彼此彼此，默认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另一位口述人邢守东说，业内90%的人都做过私单，他也允许员工在业绩不顺、缺钱的时候，把租赁单做成私单。他说买卖双方、居间的经纪人，三方都是“真真假假，彼此心照不宣，我说的假话你听得不反感，你说的假话我听得不反感，就可以了”。把套路说出来，反而取得更多的信任。员工对公司制度会有反抗，客户面对行业规则也会有反抗。我觉得，应该有很多经纪人，平时不开单的压力和期待（做高端买卖单的，更是经常很久没开单），被自己无形地转移、集中到了成交单上。所以这个单一旦被跳，无论被辜负的心血有多少，都极难接受。因为底薪很低，业绩提成才是能在这一行坚持下去的最重要原因。中介公司有点“赛马”的用意，累死了、干伤了、离开了，还有新人补充进来，看总结果就行。口述人冯勇说，这次被同行抢了、被客户跳了，也许下次别人的单就到了自己手里，这是大的生态系统的循环，整体来看也是平衡的。所以我觉得，向跳单者追讨，不能过于执着。非实体的服务是需要人认可的，无论客户有理还是没理，都要适可而止。在这一行待久了，不能因为自己的职业认同，客户跳单后就完全站在对立面，忘了“谁都不容易”。第二个“要账”的故事：董静姚在跳单客户家门口搭帐篷。从口述线索来看，五年后他还发短信给客户，心结难解。常先生夫妇都是清北毕业的成功人士，常先生父母是大学教授，自己是创业公司老总。在跳单之前，董静姚已经为他经手过四套房，这次是一套上千万的别墅，中介费“二三十万”。因为拿到了原业主的独家代理协议，很上心，每天带人看房。那段时间，两个客户有意向，常先生是其一。后来业主说已经卖了，且不透露买家。他隐忍了两年，才发现买家就是常先生。要账两年无果，隔年回北京，去对方公司等不到人，留了手写信；隔年仍发短信，继续提醒。董静姚非常看重精神自由，辞职十几次去旅行、流浪，有时一年内就辞几次，没钱了再找个中介公司挣钱，受不了再离开。他接触身价上亿的客户，也觉得彼此是平等的，会“聊旅行、高尔夫、滑雪，聊东西方差异”。他之前也一直称呼常先生为“常哥”，“经常去他家玩”，认识他家的老人和孩子，一度觉得跟常先生之间“已经形成了一种默契”，是“老相识”。但对方的客气仅出于家教习惯，内心并不认为是同一个层次的人，估计是时间长了心里不满，决定换个人合作，这次索性跳单。常先生夫妇从未正面回应，被当面质问也非常淡定。似乎可以反证，他们的表面功夫从来是足够体面优雅、不易识别的，以至于让人会错意。这种反转，给人的伤害最深。气极的董静姚，反问过一句“这套房子是我独家代理的，只有我能卖，你们跟谁买的？”，我才想到，买家是代理人带去看房的，跳单的事儿其实原业主也有份，只是协议没约定业主的责任。业主只有权利没有责任，置身事外。怒气只针对买家，一方面是熟人跳单更难接受，一方面执着得让人有错觉，好像房子是他的。邢守东在别的行业辗转几年，最后仍回了本行。因为卖房而积累的人际关系，效力局限于房产置换。隔行如隔山，别人不会轻易给机会，何况大部分时候是看关系、背景，而不是能力，能力之一的资源积累又需要时间。而且对于综合能力高低，多数人的自我认知并不准确。经纪人只是居间介绍，本身没有资产，房子是别人的。四次撕碎自己成长起来的冯勇，把自己的故事归结为一句“你是谁啊？”，随时调整自己的位置，因为这是“一种带有人文色彩的综合服务，是一门情感的生意，要靠心的连接”。我觉得这不仅是成功开单的心得，有时也是失败“丢”单的深层原因。情感连接是双向的，不能强求结果。有的经纪人“互谅互让”的话两头劝，真心实意地尽最大努力，让双方好聚好散，不结恶：有的实在无法，深夜哭着给客户打电话，对方心软，不再阻挠。来硬的，很难让人回心转意。在这方面，女经纪人通常做得很好，以柔克刚。而有的客户，无论如何都不买账，那就没法卖服务，挣不到他的钱了（在行业保障不完善的时候）。董静姚遇到的就是。跳单的常先生，加剧了他对社会不公的认知和抵触。是不是自己“该”挣的钱，历来分歧很大。有人不想争，觉得别人不给就是不该；有人一定要争，觉得有理就该得。前者有的是大智若愚，有的是窝囊活该；后者有的是热辣滚烫，有的是偏执怨怼。几句话说不清。三这本书最后两位口述人，反差很大。女经纪人刘睿文，坚持“把每一单都做成艺术品”，遇到纠纷，每次都尽最大努力居间调节，必要时自己吃亏，也会让双方好聚好散。以善缘结善缘，用好的能量场去结交、积累、发展客户，彼此受益。她是用一种修行的态度在工作。 16位经纪人中，我觉得董静姚的口述风格和情绪是最强烈的，也是最反叛的一个，作者把他编在最后，引人深思。他追求“自由”，“站着挣钱”的宣言也是为此，觉得同事们为了赚钱付出那么多时间，很可悲，大部分人都很无趣。有一位口述人，后来确实厌倦到了想换行。当然也有刘睿文那样，在工作中不断活得滋养的。董静姚第一次辞职，是因为很多客户斤斤计较，觉得这样接触下去没有任何成长，没有心智上的提升。我觉得区别就在这，接待事儿多的客户，恰恰是对心智的打磨，因势利导、随遇而安需要智慧。董静姚不像刘睿文一样愿意躬身淬炼，在浑浊、复杂的系统里专注地做好自己的事，他受不了。他很自信也很坦诚，不讳言曾想以这个行业为跳板、成为“成功人士”，梦被现实击碎以后，内心非常抵触通行的社会规则，就以出走的方式来对抗。他说“这十年间都是用网络开发客户，从来不在店面接待，因为不愿意很卑微地去跟客户套近乎”，喜欢让客户主动打电话来。我想，这一行少有如此个性鲜明的“异类”，必定给人印象深刻，感染到气性相投的客户。当一个人的主体性足够突出，就有自己的一套逻辑和出路。找到适合自己的方式，让自己更舒服，对别人也有好处，也是一种“德”。网络平台为董静姚和所有人提供了自由表达、自主获客的条件。其他口述人也简略提过行业的新变化。除了中介费的收取方式，还出现了大的中介公司，标准更规范、透明。“打法”变了，但最重要的还是传统的带看、谈判。好几位经纪人，开始更独立地执业，大公司做不了的单子，他们能做，而且价格更低。口述人的只言片语，我只能关联一下别的。关注一个博主一年多，大略了解过电商平台（大中间商）的变化：开店就能赚钱的风口过后，需要花钱投流，到后来买了也没用，大品牌、头部主播挤压了中小商家的空间；平台开启低价赛道收割小商家，规则倾向于讨好消费者，比如系统直接“仅退款”、付款后推荐更低价的商品；最后平台又当裁判又当选手，自营、直营品牌直接抄爆款（部分种类）、向工厂压价，爆款是中小商家充分竞争的结晶，实体工厂的运营必须有订单支撑，只好接受压价，偷工减料——失去竞争活力、创造力和质量保证以后，消费者的利益最终会受损。所以，他的理念是，不能依赖公域流量，必须私域化、多平台分散风险；船小好调头，小而美力求稳定，不贪图扩张，亲力亲为把路走通了就别再瞎折腾；最根本的仍是传统的道理，做好产品、做好服务，利他才能长久。的确，私域能更精准、更有效地满足个性化需求，中间商的对接是有价值的；充分竞争有利于市场的良性循环。否则，垄断将带来大环境的恶性循环，大部分人挣不到钱，也就没钱消费；消费者思维放不开，服务业的水平也提不上去。那么在房产中介行业，高专业度的独立经纪人，也是大公司以外的重要补充。记得几年前，有文章说北京租房市场快被自如垄断了，很难找到个人房东，房租变高，出了问题不给解决，店大欺客。我不了解实际行情，但相信几位口述人所做的，正是用心打造个人IP，在这个信息发达到产生混乱的市场，帮客户省心省事，节约能量。这样客户才会“买账”，而不是“跳单”。经纪人不给人强买强卖的感觉，而是高效筛选、匹配信息，提供恰到好处的情绪价值。在彼此信任的基础上，有多大能力，做多少事——有的甚至拓展知识面和信息渠道，提供搬家、装修的一些靠谱意见，为客户的其他需求牵桥搭线。这样的经纪人，才受人尊敬。作者在一次采访手记里写道，经纪人应该像记者一样越老越值钱，像律师一样专业、体面。这也是不止一位受访人所憧憬的。国内的记者、律师也受到一定程度的非议，任何行业的理想状态都需要整个社会的进步。作者本人就是资深记者，采写水平很高。我的读后感写得长，是因为这本书值得品读；写得啰嗦，是因为我见少识浅，不善取舍。四书里也记录了不少客户。房价飙升、变化快的时候，为刚需、为投资买房的都有，有的认清现实、能下决心，有的瞻前顾后、错失良机，有的赌气添堵、宣泄情绪，有的狡诈算计、埋下恶因。善于投资买房的人，往往不算得那么精，出手利落，自己抓住了机会，也让别人有钱赚。口述人提到的一些同事，性格不合适的，急于求成的，用力过猛的，都做不好，或干不长，只有那些对客户讲诚信、对同事讲义气的经纪人，才能持续出业绩。提成的物质收入、帮到别人的精神满足感，这些正反馈帮他们消化了层出不穷的琐碎，弥平负面情绪的损耗，保持热情，耐心深耕，长久受益。长久需要目光长远。看得到做人做事的根本，是努力而且有信誉，自己才可能得到源源不断的补充（往上走就“众必非之”的时候，坚持让别人也受益，才有正反馈、可持续），只有按这个方向，才能摸索出能量盈亏的规律，因地制宜地做对具体的事，不贪图短期利益，这是“道”。做好该做的，对别人、对环境也有正面利益，德能配位，这是“德”。不无事自扰，无能为力的事不过多牵涉，不妄进不过耗，守得住自己的能量，积攒冗余、能量变多，这是“得”。先有“道”，才有“德”，有“德”才有“得”。从长远、整体、根本上明白了“道”，身体力行做到对人、对物都有益，厚德载物，行善积“德”，自己也“得”到了该得的。《易》曰“积善之家，必有余庆”，《道德经》曰“天道无亲，常与善人”。自古至今民间最朴素的信仰，中国本土的儒家、道家，外来佛家补充的因果体系，把世间规律说尽了，最后还是推崇行善。德者，得也。德有所得，能量有盈余，内心有动力，才更容易地维持善的循环，守正不偏，所以“君子爱财”理之自然。“取之有道”则是，失“道”背“德”谋来的利益，是有代价、有后患的，周期再长，终会显现。好事不能占尽，常言道“十分伶俐使七分，常留三分与儿孙；若要十分都使尽，远在儿孙近在身”。操纵规则的上位者，也逃不过这个规律，只有留了余地，给人活路，那套抓取资源的机制才损耗少一些、维持得久一些。都说房产中介这一行很看运气，其实“运气”讲的就是能量的得失，“损之而益，益之而损”，要有平常心，才能守善，守住“德”与“得”。在行业大增长时入行的经纪人们，发现自己适合这一行，有所收获，因此留下，积累多年，优势就在这里，到了行业下行期，也都调整好了心态，日拱一卒。有位口述人总结道，“我终于懂得，卖房子就得说好话、做好事”这句话真好，但行好事，莫问前程。这本书读下来，细节鲜活引人入胜，几次情绪波动，最后还是释然了。他们身上都有极强的生存韧性和属于普通人的坚持，正如作者所说，他们就是我们。这世界那么多人，我们会遇到很多很多人，他们处于不同的行业、不同的位置，在某些时候站在我们的对立面，“他们”和“我们”不断变化，多一些耐心，彼此都会更好过，这个世界也会更美好一些。

3.3万人阅读

67人点赞

收藏 1 19 67

副墨之子

2024-01-29

星の王子

《小王子》听说了多年，文创也买过，但从未读过它的原作。这次读了周克希的译本（28千字），有不少隐喻，是意料中的，为此想了很多则出乎其外（5.5千字）。可能是因为，“驯养”（情感联系）这个主要概念，简单而中性，是可以作为思维工具来用的。《星の王子》是日文译名，点出了小王子的来处和归处。作者圣埃克絮佩里以第一人称来写。飞机迫降在沙漠里，“我”认识了小王子。小王子的b612星球，和他拜访的前六颗星球，都是小小的。国王、爱虚荣的人、酒鬼、商人、点灯人、地理学家，他们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有的想让别人承认其权威或魅力，有的觉得自己很富有（“拥有”五亿颗星星）或很有学识（闭门造车），有的逃避并痛苦（喝酒和羞愧的循环），有的循规蹈矩、遗憾但不怨恨。小小的世界，其他的眼不见心不烦，可以稳定地维持自己的模式。小王子原本也是。即使在明白了驯养的意义以后，面对“我”，小王子仍然更习惯小星球的环境和方式。“我”问为什么想让绵羊去吃小小的猴面包树幼苗，他回答说“咦！这还不明白吗！”在“我”看来，“就像这是件不言而喻的事情，可是我自己要弄懂这个问题，还着实得动一番脑筋哩”。后来小王子解释了这件事，猴面包树的幼苗如果不及时清除，会长得又快又大，以至于把小小的星球给撑裂。他想去看日落，惊奇于必须要等太阳下山，稍后才反应过来，这不是自己的小星球，可以随时走几步到另一端去看日落。小王子并不傲慢，他只是习以为常，而且觉得语言能导致误解，不喜欢多说话。但有很多人，总觉得自己知道的别人也该知道，别人一问，就不耐烦、甚至嫌弃，即使别人根本没道理或没可能知道。所以，这世界上多数沟通，就都是效率不高、容易有戾气的了。关于误解，除了信息差和心态，跟理解力也有关。比如，是“我”先向小王子解释了猴面包树很大，就是领一群大象来也吃不完一棵，小王子笑说“那就得让它们叠罗汉了”，如果“我”从这里意识到，那个星球真的很小，就会明白为什么想让羊吃幼苗了。“我”习惯了地球之大，所以没想到这点。能一叶知秋的人很少，他们能从有限信息里推断出更多。这首先需要“虚能容物”，没有事先的偏向、定势，让自己的心在当下成为立体的虚空（事物是多维的，就不用白纸来比喻了），才能灵敏如神。运筹帷幄那种级别的，当然还需要其他能力，对普通人来说，只要保持开放的心态（心态是多数能力的关键），只要去做，满足基本生活的能力就具备了。而小王子的不向“我”解释，是因为在孩子的世界里，事物是用心去看的，不言而明，有爱的人会很自然地了解、为对方考虑，不必要求，不必解释。不愿意了解的人，不能理解事物本质的人，不看重美好的人，对他们解释了也没用。小王子一开始没解释的时候，“我”的反应是要动一番脑筋自己去弄懂，没急着否定对方。而很多人在信息不全、未知全貌的时候，就会自信地做出判断，想要改变对方。其实他们大多判断力不够高明，否则就不会忘了，改变一个人，就是改变他的思维、介入他的因果、引发一连串的未知反应，不能轻易为之。一个人的判断未必准确，即使准确，就此改变别人也未必合适。任何表达，都会对看到的人产生影响，可以按自己的心意去表达，但不必想着教导或拯救别人，那容易引起逆反、事与愿违。真正的改变，往往是不经意间发生的。改变是因为发生了什么联系。《小王子》的主要概念是“驯养”，建立情感联系，也就是爱。伤害是反面的情感联系，人们抵触改变是怕被伤害。小王子遇到的国王、商人、酒鬼、地理学家等人，他们可以永远住在自己的小星球上，有限空间是一种保护，不会有外力迫使他们改变想法和模式。但地球太大了，现在的信息量也远远超过了成书的时代，作者说地球有20亿人（这本书写于1943年）。快速增长和变化的世界里，成长的过程被普遍拉长了。小王子原本以为自己的玫瑰是全宇宙独一无二的，但是在地球一下子就遇到了五千朵玫瑰：“这朵花儿，加上那三座只到我膝盖的火山，其中有一座还说不定永远不会再喷发，就凭这些，我怎么也成不了一个伟大的王子…”他伤心地哭起来。前六个人没有让他破防，如果他们来到地球，也会经历这种坍塌。无限多的人，无限多的信息量，芸芸众生，何以有根？那朵三片花瓣的花儿说：“风把人们一会儿吹到这儿，一会儿吹到那儿，他们没有根，活得很辛苦。”动物有脚有自由，植物动不了，便安于一处，各有各的生存之道。人的需求比一般动物多，如果心里没有根、不知足，那样的奔走才是辛苦。根就是知足后的安定，知足需要一份独一无二的确认。每个人本就是独一无二的。“我”在沙漠里给小王子喝的水，“来自星光下的跋涉，来自轱辘的歌唱，来自臂膀的用力”，所谓触景生情，一切感受都是个体的感受。但是，如果没有人爱，也不爱别人，没有任何标记，这种独一无二就没什么意义。小王子知道自己怎么也不会“伟大”的时候，很伤心。他还没遇到狐狸，不懂得驯养的含义。读到这里的一个困惑是，爱的条件和等级。小王子在地球上有两个朋友，狐狸和“我”，但他仍然离开他们，不惜死去，也要回b612星球找他的玫瑰花。狐狸知道他还要赶路、知道那朵玫瑰的存在，仍希望小王子驯养他——只有为此花费时光，对方才变得珍贵、独一无二，区别于其他相似的千千万万个。诚然，一个人的精力是有限的，能驯养的事物也是有限的，“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可那么多的水，为什么就是这一瓢呢？就是恰好遇到、并且触动到了吧。更熟悉的词是“缘起”，“缘”本身是有范围的，即使事前未知；“起”是内外沟通的触发，心应于外物，有主动成分，即使外在条件塑造了某些内在需求，心仍有最重要的主动权，人心看重的才动人、才有意义。小王子先遇到了玫瑰，她是从他的b612星球、从他的来处长出来的，它美丽芳香，而且十分在意小王子。狐狸对小王子说：“对你驯养过的东西，你永远负有责任，你必须对你的玫瑰负责…”他教给了小王子“驯养”和“责任”的含义。现实比童话复杂得多。一个人会遇到不止一个人、一件事需要“驯养”，在不同的层次和角度，是可以共存的。一方不能强迫另一方放弃其他的（独一无二不等于唯一），把所有时光、所有精力都给自己，也不能什么都不付出。付出不需要等价，而是“相应”，感情的相应才是本质。对方觉得值得，就够了。所以，“爱”里有利益，情感联系带来的价值感也是一种利益（看重什么，什么就重要）。若变化了，就会生恨。爱恨都是情，是个体取向的结果。那么爱有等级吗？因为关系有亲疏。排序会根据具体的情形（关系的深浅远近、个体的强弱安危），更是根据自己的心意来选择（“情形”“情况”里都有“情”字，物情包括人情）。责任是有因果要承担，因果落到最后，是能否心安，所以更“需要”保护的、更“想要”保护的，往往一致。比如，玫瑰花是最先遇到的，她柔弱得只有四根刺来护卫自己，小王子离开b612的缘起，是跟这朵花儿闹了别扭，他心里总是想到她。狐狸和“我”是寻找答案时才遇到的，又比玫瑰花更强壮。所以，小王子选择回去找他的花。狐狸和“我”都坦然接受了离别。对方离开了，不代表爱消失了，心意化为信念，继续滋养自己。狐狸得到了麦子的颜色（与小王子的发色一样，看到就会开心）；“我”得到了满天的星星（小王子在某颗星星上冲他笑，满天就都是会笑的小铃铛了）。爱何以生恨？嫌隙、幽怨、疏离也属于“恨”这个反方向能量的范畴，因为欲求带来了束缚，不再自然、舒服。佛家《妙色王求法偈》说“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这里的爱是爱欲，欲是贪求的，稍稍越界（即使是误解导致的变形），便生忧与怖。爱使人变得独一无二，人就容易患得患失，用各种方式去试探、证明、强化这份独一无二。但独一无二不等于唯一。小王子之所以跟玫瑰花儿脑别扭，是因为花儿“带着点多疑的虚荣心”，把他折磨得够呛。她想办法让小王子感到内疚，让他花费更多时光、加深联系，而没有明示心意。现实中的情况，就更花样百出、百转千回、表里不一、词不达意了。所以狐狸说，语言是误解的根源。道家《阴符经》说“恩生于害，害生于恩”，比如木生于亥，死于午，午为火地，而木又能生火，术数的规律源于自然、通于社会。“火生于木，祸发必克”，有道者使火生于木而木不焚，饮食男女人之大欲，也不屏绝（与佛家相比），欲可以为正而不为邪。“心生于物，死于物，机在目”，眼睛触发的东西太多了，为了使欲不至于失控，儒家讲非礼勿视，佛家讲清净眼根，道家讲圣人为腹不为目、虚其心实其腹。眼睛看到的表象还会遮蔽真相，误解会把事情搞砸，好的也会变成坏的，狐狸告诉小王子，“本质的东西用眼是看不见的”。取一瓢饮可以随便吗？似乎只要花时间培养感情，就会有的。但这要看人，有的人不爱对方，只是需要那种驯养的感觉，他只爱自己，厌倦了就换下一个，或不得不勉强凑活，相互折磨。爱不是培养出来的，是自内生发出来的，有没有爱，就像感知天气一样，是能感受到的。小王子醒悟到，不该在意玫瑰花儿说什么，她给出了芳香和光彩，她总主动说话，她做的这些已说明了爱意。能培养出来的爱，只是爱欲。过去人们早早结婚，没多少了解，就因为生存需求或家庭利益而结合，时间长了彼此依赖，依赖就有一定的感情，但大多只是出于利益绑定，而不是由心而生的爱。现在婚姻自主，“培养感情”是合作的说辞，不自欺就好。有人说小王子永远是个孩子，“我”是长大的小王子，跟世俗的大人不一样。这本书确实是一个美好的童话世界。狐狸捉鸡吃，人捉狐狸，狐狸觉得所有的鸡都一个样，所有的人都一个样。小王子驯养了狐狸，狐狸听到他的脚步声，就会跑出来，而不是钻到地底下。小王子驯养玫瑰花，会为她除去毛毛虫，如果他驯养的是鸡，就会为鸡赶走狐狸了。所以再本真，也还是有亲疏、有立场的（小王子也区分好、不好）。一个人所爱的构成他的小世界（有具体排序），这个小世界使他幸福、开心，对更大的世界才有信任，守护这个小世界的利益，就是他的立场。有立场就有对立，所以真人（真性情的人）都有小毛病甚至大毛病。（老子说“吾所以有大患者，为吾有身，及吾无身，吾有何患”，只有不以宠辱荣患影响自身的人，才能以天下付之。与佛家的“离爱”相似，但只能是自然达到。假的太多。即使有真的，一般人也识不得。）对于这个小世界之外的人，人们多数时候无动于衷，被触动了才关注，可以节约能量；那些小的、暂时的、机缘巧合的善意，也是一种情感联系，举手之劳或仅仅心怀热忱，都是对社会（抽象的人的集合）的爱——在充分了解竞争和冲突也是日常的基础上（明白这些才能化解怨恨）。因为有伤害，爱才珍贵，两者互为依仗。对自然的爱，同样是既欣赏生机的可爱，也尊重生态链的弱肉强食。“生者死之根，死者生之根”，在这里有最直观的体现。救此则失彼，忍或不忍，都凭当下的本心去做，不应被裹挟变形。违了本心，因果环环相扣到最后，是否能心安、无惧亦无怨，就难说了。外人、外物带来的感动，比惊喜更长久的，是可能从被忽略的角度带来了新感受，得以排解、放松，恢复心的空灵和爱的能力。这也是不可替代的。从自己的小世界获得滋养，有余力则推己及人，这顺应了人的情感。“驯养”的“驯”字是根据本性、本质规律去做，“养”有利益的给予、情感的生发，用时间去深化。“驯养”是日常的滋养，日常只能是合乎自然、不费力的。所以，儒家分亲疏的“仁”比墨家无差别的“兼爱”更好用，亲亲相隐也是世界范围内可见的法律实践。 “驯养”在圣埃克絮佩里的法文原作里是apprivoiser，周克希考虑了不同的译法：“驯养”“驯服”“养服”“跟…处熟”“跟…要好”，初版译为“跟…处熟”，再版改为“驯养”。这个词还是使我联想到动物，“驯”字在中文里跟驯马、驯兽脱不了关系，引申出使之顺从、温和的意思，《坤》卦里的“驯致其道”有“逐渐、渐进”的意思。顺是合作态度，顺应本性本心的合作更可靠、长久，互相依赖就会有所顺从、变得温和，相爱则是心甘情愿的顺服、温柔，无需言语。“驯养”的原义既与动物有关，正好可以提示人们，爱可以扩展到更广泛的外人、外物以及更抽象的集合。小王子回b612星球的办法，是请蛇帮忙，用毒液送他“回老家”。他也怕痛、害怕，但很坚定，稍微的犹豫应该是不舍“我”这个朋友。他对“我”说：“你是明白的。路太远了，我没法带走这副驱壳，它太沉了。可这就像一棵老树脱下的树皮，脱下一层树皮，是用不着伤心的…”之前，小王子意识到“花儿是转瞬即逝的”，不知道他见到了那朵玫瑰花儿没有。死别或生离，爱都还在，只要有人思念，灵魂的能量就还在。（疑问：小王子之前旅行的几个小星球，难道也是灵魂的旅行吗，为什么不能原样回去呢？他出发的那天做家务，心里想的是“这一走就再也回不来了”，而不是“再也不回来了”，回不去了，只有“死”一次才能回去吗？）而那朵花儿，分别时让小王子别盖罩子（她此前要求的）了，她本就不那么容易因为吹风而感冒，也不怕虫子：“我既然想认识蝴蝶，就应该受得了两三条毛毛虫。我觉得这样挺好。要不然有谁来看我呢？你，你到时候已经走得远远的了。至于野兽，我根本不怕，我也有爪子。”她天真地让他看那四根刺：“别磨磨蹭蹭的，让人心烦。你已经决定要走了，那就走吧。”她也可以不做小王子的花儿，只做自己。爱别人的同时也爱自己，没有爱人还有自己——自己的内在也是一个小世界，可以一分为二去交流。用心的思考能转化、生发能量，从这个角度，思考也是爱的一种形式。永远有自己做情人，是最根本的自我驯养、自我滋养。此心安处是吾乡，星の王子回到了他的小星球。一个人的来处和归处，可以超越空间的屏障。心之所系，就是属于自己的小星球。

5047人阅读

41人点赞

收藏转发 11 41

副墨之子

2024-01-20

慢观察，平常心

《那些动物教给我的事》，应该就是平常心吧。只有平常心，观察才能“自然”，才会有长时间的“自然观察”。同一物种，在不同的年龄月龄、不同的季节、不同的昼夜晨昏、不同的环境条件，表现出来的状态和行为都不一样；物种特点、个体差异也需要甄别，所以需要大量的素材积累。这本书写的鸭子、松鼠、螳螂、刺猬，都是比较常见的动物，城市里也能看到。观察始于作者的小学阶段，那时没有网络、缺乏专业书籍，只凭兴趣，有什么条件就利用什么条件。后来信息丰富了，还是比较“厌书”，尽量自己去观察验证，而不是翻阅查证，所以这本书像破案一般周祥，情节跌宕，认知多番修正。设备只有相机（小时候是速写），主要靠自己的肉眼去追踪，三十年来穿插进行，也比较随缘、生活化。每章后记，都总结了心态的变化。在《博物》杂志的公众号看过作者“章鱼哥”的文章，买书源于偶然看了读者见面会的直播。当时有现场观众提问，说想培养孩子自然观察的习惯，但孩子没耐心、不配合，几位老师回答的大概意思，是慢慢来、陪伴式引导，顺着孩子的兴趣。弹幕就很直白，说家长太刻意和功利了。不愧是自然观察爱好者，对这个很敏感。有趣而“没用”的知识，无论如何迁移、融会变通，发挥作用、持续影响的前提，都是观察过程里渐变而“结实”的心态，能慢下来、接受不确定性的平常心，在任何时候都是最重要的。作者张瑜还是科学绘图师，从小学画，也需要反复推敲、感受，所以不但情节接宕起伏，文笔也很细腻、生动。我按自己的理解，整理了一些感兴趣的知识点，简略抽象，就没有原文的趣味了。第一章鸭子，写了小时候养的家鸭（下河一周才适应了深水区），还有野生绿头鸭，前者是后者驯化来的，如同家鹅之于野生鸿雁。绿头鸭我在公园里见过，所以看起来比较亲切。绿头鸭是河鸭（区别于潜鸭），作者经由自己的观察，打破了河鸭不能潜水的刻板印象：它们不但潜水捞水草、捉泥鳅吃，还有余力顾及喜好，比如放弃唾手可得的蝌蚪，去深水区捞水草，这说明，潜水并非食物匮乏才被迫为之。鸭子饭量很大（俗语说“仨鸭子顶一头猪”），所以绿头鸭们会吃夜宵，跟潜水技能一样，夜视能力也刚好够用。潜水前，绿头鸭会收紧羽毛，使身形变瘦、吃水变深，以减少身体体积、增大比重，浮力大了不好在水下活动嘛。觅食性潜水，为了提高成功率，冷静低调——嬉戏性下潜的动静就很大。当然，在水面上也会疯狂洗涮，水花四溅，但它们的羽毛有防水结构，外层羽毛的边缘会湿水（及时抖去），其余则保持干燥。鸭子怎么喝水，我从未注意过，原来大多数鸟类都是含一点水，仰头砸吧咽下，“只有鸠鸽类和一些种类的鹦鹉能够做到喝水不用抬头”。绿头鸭夫妻的婚期持续约半年，到夏天，公鸭漂亮的繁殖羽就落完看不到了，休息至秋末，再开始新一轮的求偶行为。鸭子睡觉，“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是真的，一只眼睁着侦查，另一只时睁时闭，实在太困了就一起闭会儿，很快又恢复了警备状态。同样有妈妈守护，雏鸭放心闭眼睡，半大鸭子则开始学着睡觉留神儿了。第二章松鼠，章鱼哥小时候养的松鼠，是花鼠，俗名花栗棒子。岩松鼠也是土著物种，又叫扫帚毛子、石耗子，作者说这名字很贴合，因为它们颊囊空空时显得嘴尖脸窄，“气质奸滑”（我觉得还好）。他更喜欢那种动画原型的松鼠，竟然叫灰鼠、北松鼠，俗名灰狗子，英文名直译是欧亚红松鼠，在欧洲红色的比较多，在东亚是黑色的比较多，到这我开始有印象了，纪录片里看过。欧亚红松鼠在华北消失百余年，由于景区购入、宠物遗弃等原因，现在北京一带，甚至南方一些地区，它们开始兴旺起来了，好在有天敌制约，比较稳定。（想起2006年第一次去北京玩，刚进第一个景区，就看到了这种红色的小松鼠，好可爱啊。）松鼠属于啮齿类，也囤积食物，人们痛恨老鼠而喜爱松鼠，颜值的关系还是很大的。松鼠和鸟类之间，互偷食物、有来有往，但如果人也参与，那就有去无回了（竟然有人偷松鼠吃的！），遭殃的松鼠只好尽量存树上，而不是地上了。松鼠吃那些硬核坚果，原来是“磨开”的，“下门齿不停地在硬壳上钻磨，直到把这一位置的壳磨薄、磨穿，然后用牙当撬棍尝试着从这个点用力开壳，如果不行，便继续扩大磨的范围”，这是持久战，尤其是山核桃，吃一个能孜孜不倦地磨半小时。松鼠也有聪明和笨拙的，效率相差不小。野生个体对于这种“碉堡级遁甲”的山核桃，取食量很大。作者不禁感叹优胜劣汰之下，它们有着“更强的力量、更有效的技巧、更坚定的决心”。还有一个必备技能是认路，松鼠在“树冠层的立体交通系统”里飞奔自如，遭遇树枝修剪，也能短时间重新熟悉路况；园林工人清理落叶、整理树坑时，带走或弄乱了它们的存货，也能凭嗅觉找到，或者重新觅食。松鼠的窝很好玩，很多是公用的，先来的可以小憩；松鼠妈妈带崽，就需搭建固定的窝，有时也利用喜鹊的旧巢——总之经济实惠高效。以前在《超凡动物奇观》里看到松鼠“飞”（北美飞鼠在林间滑翔）的画面，对它们的跳跃能力惊讶不已。原来，不同的空中姿态，取决于着陆环境是否明确，而不是距离。如果能看准着陆条件，就四脚朝下（四肢在头身下方）；如果没摸清、不确定，就以“抹布姿态”（前肢位置高于头）飞出，更像是要抱上去，这样更安全，“兜风延迟”能使它们有机会调整姿态——随时侦查、随时调整。第三种螳螂，作者小时候迷上螳螂，觉得它眼睛水灵灵的，姿态曼妙，刚柔并济，恬静柔美可以迅速切换为迅捷刚猛。“螳螂捕蝉”——蝉的反击主要靠个头和铠甲，有时刻意不动或虚张声势（冒险吓唬犹豫的螳螂），也能逃过一劫。微观世界的搏杀激烈度、生活的多样性，都不逊于宏观世界，作者详细描写了多次战斗过程（跟不同的虫子），很精彩，但我没耐心看，因为既不喜欢打架，也不喜欢虫子，感兴趣的是某些规律在不熟悉的事物上是否有印证。比如，人会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原来螳螂也是，如果短时间内连续失手，信心和攻击能力就会下滑，但它们体能消耗没那么大，恢复速度也比大型动物快得多。螳螂还有个特点很重要：遭遇攻击或“异物接触”，在防御时只要意外夹住了对方，就会开始啃咬进食（交配时也是）；逆袭者也可能被再次逆袭，双方互吃到受不了的程度，才各自退开。这种本能显得很盲目，螳螂“食夫”与这个特点高度相关。螳螂之间同类相食本就普遍，雌性又有体型优势，所以是否“性食同类”（作者没用这个词，看到其他科普博主说这种情况主要就是螳螂才有），取决于雌螳螂的心情——只要雄螳螂不乱动，迅速飞走，一般就没事；如果它逞能乱动，或被一些不可控的因素（比如起风、天敌路过）扰乱了节奏，雌性感到不舒服了，就会吃掉它。所以雄性在求偶前（刚羽化时，无论雌雄都无心于此），会经过长时间的伺察、等候（或僵持），谨慎地选择时机，最好是雌性正在进食且背对自己时，力求降低丧生风险。即使被啃食，“无头”的雄性也能完成交配，作者说，这更像是对高危行为的“补偿性救济”，使种族不至于内耗过大而衰亡。嗯…确实是盲目而内耗。第四章刺猬，看完螳螂，突然觉得它们可爱了。它们放松时，身上的刺完全倒伏，远看像短尾巴老鼠；紧张、恐惧了就乍刺，刺衣形态、蜷缩程度随之变化。但呼呼大睡时，有时也几乎达到终极防御的状态，作者说可能这样更安稳踏实。我推测，同等程度的乍刺，睡眠中潜意识防御而导致的，比正常活动时因紧张而出现的，气血消耗应该低一些。刺猬打架，一般是你推我搡，僵持时双方不停地变刺球，颇为滑稽，当然也有都“放弃防守、全力猛攻”的。刺猬觅食，会卖力翻拱、掘坑，动静很大，跟猪似的，英文名hedgehog名副其实。它们捡拾鼠妇、甲虫这些就相应慢吞吞的，捉蟋蟀就左冲右杀，动作突然启动又戛然而止（作者说就像游乐场里的碰碰车），效率不怎么样，但连续出击也能吃到蟋蟀（特意去查了一下，蝈蝈儿是蟋蟀、蛐蛐儿是短翅鸣螽）。小蟾蜍的动作比蟋蟀要拖沓一些，刺猬追起来就流畅、连贯许多。刺猬喜欢吃蚯蚓，但不怎么吃蜗牛，大概是蜗牛有壳，吃起来不方便、不舒坦吧。书里形容蚯蚓逃生：“看上去像极了一根根被拉长的皮筋突然松了一端后急速收缩的样子”。刺猬是黄大仙（狐狸-狐大仙，黄鼬-黄大仙，蛇-柳大仙，鼠-灰大仙），作者不信这茬，但承认它看起来仙气飘飘——来无影去无踪，有时又突然出现，还跟人对视。“遁地术”表现为随时“急停”，趴得扁扁的，在夜色和杂草掩护下，刺猬可能直接躲起来睡觉了，追踪者当然找不到。它们还会“缩骨术”，柔韧性极好，有时障碍物可以绕过去，却非要钻，为此不惜身体快被挤成片状；抓菜粉蝶，还能一跃而起。民间说黄大仙专克白大仙，是放臭屁或撒尿，让刺猬打开，然后从腹部下口，吃到只剩一张皮。但作者多次观察，发现双方碰面，只是“停顿-观望-愣神”，打个招呼，然后各忙各的，最多是黄大仙简单攻击，白大仙缩成球，前者就走了，后者继续睡觉。所以他推测，黄鼬碰到健康的刺猬一般相安无事，如果碰到病弱的，应该就不会放过了。还有“刺猬爱学老头咳嗽”的声音，一是母刺猬的喷气声——把求偶的公刺猬顶开时，发出类似人急促呼吸的喷气声；二是刺猬真的生病了，开春刚结束冬眠，气温波动大，如果又找不到吃的补充体力，就容易生病，呼吸系统出了问题，是“实实在在的咳嗽”。书签上写“有限时空，无限精彩”，很贴近普通人的条件，在有限物种范围内，在纵深上开发多样性，可以获得无尽的乐趣。作者入行后，其实比业余爱好者更不能刻意，才能保持健康、有活力的职业状态——明白不能刻意追求“加新”（增加观察物种的数量、新奇度），要保护内心那份单纯的喜欢；享受看到的，而不是要求自己想看什么，行动勤奋而心态慵懒，尤其是在夜里，暗光下只有收敛、退让，才能避免动物应激，看到尽量自然的一面。观察动物、接触自然的不确定性，必须经历对心态的长期磨练。自然观察，有再多的知识、技巧、技术，最重要的还是顺其自然。动物教给作者、作者带给读者的，是一份慢观察的平常心吧。越刻意就越失真，愈为之则愈失之，随时清空归零，便是“以无为用”。少则得、多则惑，慢下来，不着急才能有所专注，历经多年，仍能连缀起断断续续的观察所得，与一种动物相识相知。大部分相识，都需要长久的耐心，而所有的相知、所有独一无二的确认，都需要最简单的本真。无论世界如何多元，是否保有本真，才是人与人之间最大的区别吧。

1896人阅读

23人点赞

收藏转发 3 23

副墨之子

2024-01-07

幽暗中的狼踪

韩东的中短篇小说集《狼踪》《幽暗》，2023年5月出版，是第一次接触他的文字。我不喜读诗，这一阵在读小说，就想看看诗人写的小说。结果不忍释卷地连续看完了，出乎意料地好读，语言聊天般地自然，比如会有括号内的补充，就像说话时想起来要做个补充，或有心，或无意。简单、流畅的语言，想随便看过去也好，想揣摩也有空间。作者经常用“对方”这个词，在句子大都很短的情况下，也会如此称呼关系亲密的人，不时地提示我与他人的边界，就像哲学里的“对象”。看到“迤逦而来”，愣了一下，好些年没看到了，我小学时看《水浒传》认识的这个词，那也是俗语小说。对作者所知甚少，只看了一下基本经历：1961年出生于南京，8岁随父母下放苏北农村，1982年毕业于山东大学哲学系，分配在西安、南京当过大学老师，1992年辞职。2017年执导文学电影《在码头》，我没试图去看，估计看不懂。《狼踪》里的《秦岭》写在西安工作时跟同事的交往与见闻，除此之外，叙事背景或口吻都是近几年的。《狼踪》150千字，目录：对门的夫妻狼踪大卖晚餐临窗一杯酒素素和李芸女儿可乐秦岭《幽暗》145千字，目录：我们见过面吗？动物老师和学生幽暗佛系兔死狐悲峥嵘岁月狼是群居动物，等级分明，协作捕猎与养育幼崽，等级秩序是为了最大程度地在严酷环境下生存繁衍。在纪录片里看过亚寒带的一种狼，正式物种名不记得了，狼群中只有首领夫妇有权生育，其他狼协助捕猎，只有受信赖的母狼才可以充当保姆的角色，帮助照顾小狼。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狼都这样，但狼的社群关系与人类社会很像，求生本能是一样的。狼踪隐秘、嗅觉灵敏皆为安全，幽暗是幽微、阴暗之意，阴暗常含有恶的一面、欲望的一面，但不止这些，人的感情和动机是很复杂的，善的冲动有时无力或不便展露。这12篇小说，所写的个体内心的幽暗之处，很多也是人所共通的。小说的代入感很强，有的是第一人称，有的不是，但主角的身份也与作者本人接近，都是中年男性作家、诗人、艺术家或学者，也写了他们的圈子。他们处于社会中层或中层偏上，没有谋生问题，可以更纯粹地描写情绪、感情状态。这些离我很远，觉得陌生、隔膜，有些地方想不明白人物的心理，有的地方觉得很真实，有的人物觉得很讨厌。厌恶是因为真实，若有收获，这情绪代价才值得。整体上，读完心情灰扑扑的，虽然在有的篇章能感到活力和温暖。跟最近病着有关系，或许换个时间看就不一样了。《女儿可乐》，是一只狗狗，被收养的前五年，可谓天伦之乐。因为主人家庭、工作的变动，原来的家变成了主人的写作工作室，每天白天，主人独自来“上班”，为了埋头写作、不被热情的狗打扰，把她当成一个物件，不怎么理睬。狗逐渐接受了这种变化，此后十年，变得沉默、孤僻。另一边，女主人在家养了更好看的“儿子屁屁”（博美和泰迪的杂交，可乐是西施犬和土狗的杂交），两只狗相处不来，女主人渐渐将可乐置之脑后，不再接她出去玩耍、做护理。负责遛可乐的钟点工，因为雇主从不过问，也就懈怠失职。可乐因为缺少陪伴、运动和护理，指甲长到肉里，送去清理时血洞已经发臭，但此后身上的气味也未再消散，它十六岁了，越来越衰弱。工作室被变卖前夕，可乐已经病入膏肓，主人送去安乐死，将她埋在新工作的窗外，成为看得到的窗景。我一度觉得主人冷漠，其实从年龄、各方面处境和心境的变化来说，也不尽然。前期亲手给她洗过无数次澡，后期送医清创、安乐死的时候，实实在在地悲伤和内疚。中间她慢慢变老的那些年，有几个相处的细节很动人，不用心是不会发现并记住的。可乐随着葫芦丝的“歌唱”，在主人听来饱含情绪，感受到她是有灵魂的。疏于关心、有心无力，恐怕每个人都有类似的遗憾，很多是关于亲人。我读完这篇，最大的反应是开始担忧豆豆，他刚来的那两三个月，经常被家人说要送走，因为太调皮了；不提这茬以后，又说搬新家时不带他去，怕他抓坏新家具，隔一天来看一次就行。若果真如此，习惯了被倾注爱意的豆豆，肯定受不了，就像主人公形容可乐后来的遭遇，是“万劫不复”。《佛系》，写的是放生黑鱼的故事。鲍家英怀孕时爱吃黑鱼，女儿生下来皮肤黑，而他们夫妻都皮肤白皙，鲍家英又爱炫耀，顺风顺水的生活多了件这么不如意的事，她开始担心这是吃黑鱼太多遭的报应，想通过放生黑鱼来化解。江边，放生的、钓鱼的、鱼贩子都有，鱼贩子在前两者和农贸市场这三者之间周旋。他们为了做到实处、积累真功德，到处找没有公路的无人烟处，开车、负重徒步，很费劲。两年多，所有节假日都日晒雨淋地放生，鲍家英夫妇晒黑了点，女儿变白了点。作者认为这个结果是对比出来的。我觉得还可以从中医角度看，黑鱼生活在较深的水底，是寒性的阴性的鱼，吃多了阴气聚集，影响到胎儿，出生后阴气从皮肤透出来，孩子长大些，阳气足了，阴气散尽，自然也就变白了。这个故事里，鲍家英和江月这对闺蜜之间的相处，也不免一笑。《我们见过面吗？》写了一件跨越二十年的小事，一个陌生编辑酒后骂人，被冒犯的诗人只记得他姓孙，但记错了他的单位。朋友安慰说，那就是体制内的一个小杂毛。快二十年后一场应酬上，经过种种想象、试探，确认这个在席间骂人的孙主编就是当年那个姓孙的，最后问老友，却根本不是一个人。全篇以第一人称来写，后半部分的心理活动显得更可笑。耿耿于怀的负气，表面看是诗人的敏感特质，其实这个圈子的所有人都有类似的特质。当年在“我”走后，三个朋友还为此推脱，吵得不可开交，当时他们也在学着用电脑打字、上网（那些聊天室和论坛都很古早），怕被时代抛弃。二十年后，纸刊的孙主编变着法儿地骂着那些在网上发诗的……《动物》里的林教授，带年轻的妻子去热带岛屿做讲座，顺便旅游，不满主办方的怠慢，以至于失态。在动物园幽暗的林间，前女友变幻成一只鬣狗，对他说，这是我的本来面目，而你始终是一个人，从年轻人变成一个老人，太可怜了。《兔死狐悲》《峥嵘岁月》都是朋友视角写的60后中年文青小传，也能看到时代变迁。张殿的父母是南京高干，作为早产儿（原名张点，有怜爱意）受到精心照料，插队、进厂、不考大学、随意离婚两次、挂名办文学杂志，都可以混，他不存在需要改变命运的问题。年过四十去深圳，在朋友的公司混日子、嫖娼，被辞退时痛哭流涕。回南京开书店，倒闭后又开始混，出轨n次，后来一家三口只靠老婆赚钱。五十多岁轮滑玩得好，好像逆生长，继续出轨、吃壮阳药，六十岁胰腺癌去世，年轻的滑友们也来送别。老友已变得疏远，其中反目成仇者（上年纪了不想忍了），葬礼上也象征性打了招呼。一帮老朋友在他家打牌二十多年，主要是何嫂招待（他们跟张殿之间的关系，实则靠何嫂维系），何嫂开煤气自杀，也是这几个朋友发现并救回。后来何嫂只专心养家、带孩子，体面地送走丈夫后，马上投入了新生活。《峥嵘岁月》的马东，在官办杂志主编的位置上干了四年多，声色犬马，平级调动去某艺术学院图书馆担任馆长，为了满足小女友的物欲，仿造赝品替换库房里的真迹（很多早已被前任馆长们换过了），事发入狱。马东的女儿，在承受了很大落差以后，继续独自生活。两个人我都很讨厌，比较有感触的是何嫂的豁达。她自发地学会了深吸气、再使劲叹气的排解方式，呼气时“身体随之向下一堕”，非常痛快。应该是用力呼气时，胸腔和膈肌放松了、一下子扩大，把浊气呼出去了，心脏的压力也就减轻了。《峥嵘岁月》的篇名是讽刺，文学圈的不堪，比其他篇目写到的那些“肉麻恭维”、“袒露心迹、赌咒发誓、牛逼哄哄”和装腔作势，更露骨。原来男人之间的友情，除了利益绑定，也可以靠分享隐私来维系。《素素和李芸》也写了一帮文青的休闲娱乐聚会的日常，“我”和两个女人之间互相试探、最终无果。素素的手很美，但摸起来像铁手一样硬，足疗时她裸露的脚美丽动人，作家只揣度是否也像铁板。他对素素没有情欲，单约摊牌那次，双方心照不宣地用暗示的方式谈判，谈崩以后继续喝酒。相反，对于出轨老王的主持人李芸，他充满欲望，又怕陷进去。李芸骑驴找马，十几次见面，彼此试探。李芸为改运，去韩国垫了鼻子，他觉得难看，决心放弃。李芸既说闺蜜的坏话，说素素作风不好，也在素素遭遇入室强奸抢劫后，密告作家，希望他去安慰。作家拒绝了。四五年后，李芸从美国回来，只谈了情人老王的死（李芸仍未离婚），没提素素，好像压根不存在，这是双方最后的默契。这个故事，我首先注意到素素的铁手，手足是十二经脉交接之处，坚硬恐怕是经络不通，与肝风有关，肝主生殖系统。男人对素素没有欲望，与素素的体质、说不清的气质有关；李芸情欲旺盛，所以她的嘴唇充满诱惑。其次，三人之间，不存在不可替代的爱，甚至也谈不上喜欢，只是在寻找具有契约精神的性伴侣或配偶，看似很艺术、很高级，本质还是搭伙过日子。有的爱看似不可替代，实则也是病态。《晚餐》里的夫妇，吃晚餐时已经十几年没说过话了，桌上摆着三副碗筷，妻子会给空着的那幅夹菜、说话，墙上挂着亡夫的照片，这是婚前协议里约定好的。丈夫对她多年念念不忘的痴情，让她害怕，亡夫似乎成了她的保护罩。妻子病逝后，面对跟自己一样的前女友，丈夫把婚前协议的内容一字未改地发过去，同样要求悬挂亡妻的照片。在那所主人变更了几次的房子里，死人阴魂不散，与活人一起生活了那么多年，每个人都放不下执念，好像那是麻痹精神的唯一寄托。《狼踪》里的塑料闺蜜情，我读到结尾，第一反应是韩梦误解了曾小帆，后面再读，才意识到，这可能确实是一个男人出轨妻子闺蜜的狗血故事。韩梦心里清楚但不戳破，只是不断单独向闺蜜倾诉、哭诉对丈夫儿子的牵挂。三人格局始终体面，直到丈夫出轨女邻居（雪地的狼踪指引她发现），不再仅仅是远隔重洋的闺蜜，她才终于破防。《大卖》有点像《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作家完全忘了的一个前女友（他不承认的），笃信剧组“见血才能大卖”的传说，让现男友见机行事，砸伤了一个大吹牛逼的出版公司经理，作家赔了十万，新书果然大卖，版税挣了十万。女人说这一切都是因为“我爱你”。《幽暗》我没看懂，总之又有一个完全被教授遗忘的痴情女人。这类故事我基本不看的，这次读下来，还是觉得离谱，男人女人都有问题。我最感慨的一篇，是写医院的《临窗一杯酒》。“临窗”的输入法备选项是“临床”，假若一杯酒一个遗憾，那多的是说不完的故事。临窗是明亮的，喝酒也能压惊，放松下来才能清醒。西南小城宝曰，诗人齐林的岳父突发肺栓塞病倒，又确诊肺癌，肿瘤增长很快。齐林发动了诗歌圈的人脉，毛医生作为齐林的粉丝，近两个月的时间里倾尽全力，手术很成功，但老人还是去世了。整个过程里，毛医生执行通用治疗方式，溶栓结束一周后，自己出钱出力，请省级专家过来主刀，切下的肿瘤和黏连的胆囊肠子等物装了一盆，然后24小时输液、下管子打食糜，力图恢复。在齐林和妻子苏玫玫为了诗剧首演而离开的一周多里，毛医生每天报喜不报忧、咬牙坚持，最后因为老人坚持不住了，只能告急，道出“风雨飘摇”。毛医生、齐林之间，对病情的交流一直比较模糊、隐晦，现实无能为力，便需要充满想象力的诗意表达去遮掩、安慰。在殡仪馆，毛医生对于岳母的佛教诵经团，比齐林的接受度更高，这是从业经验丰富的表现。隔壁厅的老太太也是毛医生的手术后去世的，他早已习惯了。毛医生这个角色很有意思。在治疗决策的几次讨论里，他都会说齐林是权威，由齐林来决定，但不仅仅是粉丝的恭维。现代医学的治疗手段和数据统计就摆在那儿，毛医生心里清楚，这些祛病手段对人的正气损伤极大，主要看病人自己能否扛过去，年纪大的，预后很差。这不需要医学权威，而是需要家属里能拿主意、事后不后悔的那个权威。家属意见的确认，是避免医患纠纷的最重要环节。病入膏肓的患者，几乎失去了所有决策能力，其他事的意义，在于家属心里能过得去。说到底还是人心，而且主要是能活下去的。还有一个细节，中秋诗会结束的深夜，毛医生没系安全带，酒驾飙车，跟齐林说起自己的家庭生活，说起自己的两只狗，没有提诗。内心疲惫的两个人，都放空了。面对疾病、死亡的人情世故，这篇用了很艺术的手法，不止是与诗人医生之间病情、诗歌的互换交流，还有齐林执导的诗剧。女疯子由刚刚丧父的玫玫出演，她好像在“白茫茫青幽幽的白雾”里，对着父亲的灵魂在说话，是一种内心垮塌、面目全非的状态。这或许充分释放了悲伤。齐林夫妇休整后，故地重游，允许自己的思绪再沉浸一回，也基本释然了。齐林在诗歌方面指点毛医生的，是要从自己的专业、经验和擅长中汲取灵感。小说结尾，是毛医生发给齐林的一首诗。类似“临窗一杯酒”的放空，能帮助“权威、白衣天使和魔鬼”作为个体不至于毁灭。《医院》医院是另一个世界喧闹，是谁家的顶梁柱倒塌寂静，是死神降临那里的人类也吃饭胃管下到小肠也排便，通过人工造瘘也睡觉，在镇痛棒的作用下也有性生活，在全麻以后的睡梦中也有事关系到金钱住院费和医药费拖得太久也有权威、白衣天使和魔鬼由我们的医生和护士扮演他们下班回到这一个世界就像回到了天堂需要临窗喝上一杯。下面探视的人像过江之鲫陪护、打杂的是一帮小鬼发小卡片卖病号饭的耗子似的在下面的大楼里穿梭不停突然一声悠扬的佛号升起南无阿弥陀佛合上书看着封面，“狼踪”两个字小而亮，“幽暗”两个字大而暗。年轻作家或许有点忌讳写到太多“不道德”，但韩东满不在乎。小说捕捉到的很多幽暗面，其实多数人都曾感受过、遇到过类似的。这些呈现是一种启发，予人反省，如何行事因人而异。尽管一些人物的价值观不认同，但还是能感受到他们为了维护活力所做的挣扎，这些也属于“狼踪”的那抹亮色。狼踪与狗的足迹不同，狼的野性更强，野性是突破性的活力。但力量的方向和程度上，不能彻底失控。对狼来说是这样，对人也是。凡受压抑的，都会寻找出路。避免压抑，可以释放，也可以转化，其实能做的还是比以为的多。读完灰扑扑的心情，写完书评好多了。

3万人阅读

58人点赞

收藏转发 6 58

副墨之子

2023-12-17

天地之心（子月随感）

子月是阴阳合历的农历十一月，按公历，则是大雪以后、小寒之前的这一个月。十二消息卦中，十一月对应复卦，为阳息阴消之始。初爻为阳，余五爻皆阴。下震上坤，“动而以顺行”，阳动而上复，能顺畅通行。震为动，《彖》曰“复，其见天地之心乎？”《易童子问》曰“天地之心见乎动”。一阳初动于下，为“少阳”，此时阳的活性最强，天地生育万物本于此。黄帝历、周历以十一月为正月，鲁国奉周朝正朔，孔子就在十一月初一过年。子为十二地支之始，所藏天干为壬水、癸水，一阳初动，水能动才为纯水。冬至为子月的“气”（中气，节气是节和中气的合称，节是开始，中气居中，更纯粹地代表这个月的特点），地球公转到达远日点而转折，为阳之复。《象》曰“先王以至日闭关，商旅不行，后不省方”，冬至阳气微弱，宜静养以助微阳回复。古人在冬至这天祭祀，一如年节，时至今日，很多地方仍重视冬至。子月属水，肾为水脏、主冬季，补肾是冬季的热门话题。大雪是子月的“节”，大雪二侯“虎始交”，老虎感受到阳气萌动，开始交配，但最多的时候还是初春。东北虎一般在公历12月到来年2月交配，孕期90~120天，5~6月是产仔旺季，气候温暖、食物充足。孕与育都十分耗能，动物很懂得节能，不同动物交配的时间都选得正合适，否则雌兽自己都过得艰难，如何养活幼崽，雄兽争夺交配权的一切努力也付之东流。动物不会避孕，只是繁衍生息，一切都是遵循本能、高度节能且有效的行为。人则不同，能整出包括但不限于避孕、强迫、壮阳药等各种方式，在繁衍的目的之外刺激欲望、寻欢作乐。人是高级动物，为感情而不为繁衍这个本能目的，也正常，但多数人容易越过正常的限度，就是能量浪费了。凡事“过”则为淫，淫的本义是“浸淫随理”，依据脉理而渐渐浸渍，引申为过分、过度。沉湎、浮华、淫乱都由“过度”引申而来。浸淫是水的流动，流动是本性，“以渐而入”是特性，所以动态事物的自寻出路的过程，应当谨慎，不能完全失控。性是阴私、隐私事，越是不宜、不敢谈论，越容易误解多、暗中失控。补肾的误区就不少。 “肾藏精”不假，但五脏六腑各藏精气为其本气，储备应急的能量也主要存于脑髓、脊髓、骨髓，而不是直接存于肾。《黄帝内经》“肾者，主蛰，封藏之本”，指出肾藏精其实是主闭藏，使阳气收敛、精气封藏于内，“精之处也”是说它是精气的出口，性事也是靠肾去调动能量。所以肾通于冬气，主冬藏。肾主髓也在于，如果这个功能弱了，髓里的精华物质容易外泄。所以如果一味补肾，尤其是补肾阳（利用），实际上提高肾功能，只是加大了对深层能量的提调、消耗。壮阳称为“阳”，因为“阳”是提取能量向外用出去、提高功能，作用看得见，“有效”、“有用”正是升阳的效果。其原理，一种是提气（提调），刺激之使之兴奋，一种是补气（补充），能量足了才能用出去。伟哥本为治疗心脏病而研发，能使心肌兴奋，副作用太大未获批准，转而被开发为壮阳药。中医的壮阳药，以后者为主，其药多入肾走肾，不走心脏，又带有一定补性，副作用就小一些。但用多了，也会伤身。补虚需要开源节流。节流就是节欲，少折腾。譬如冬三月养藏之道，“使志若伏若匿，若有私意，若已有得”，这是最难的，有踏实感、获得感的人很少。公历跨年、农历过年，总觉得光阴虚度，总还想做点什么让自己安心点，更容易焦虑。所谓阳气闭藏，收藏于内的是精气，其中的杂气则尽量外排，所以天气最冷时，反而有内热之类杂气向外发散的症状，肾中有杂气的更易动欲，便是此理。心头火起，有的是肺气不宣、心脏热量散不开，俗称上火了，也是能量浪费；有的是欲火，想得多就气乱，烦躁、口干便秘、生疮等，若是性欲，则肾气动，身体开始发热、起反应。性欲之动，是生机的体现，情与欲无法截然分开，其比例是综合结果，主观修养是一方面，身体状态又是一方面。气虚，若肾虚到藏不住精气，便容易动欲；频频动欲，又致气虚，这是恶性闭环。还有一类更常见的，是风寒处理不当，不能向外发散，反而向内被憋入深层，气不纯则杂。生殖系统的疾病也一样，原因未必与性有关。有的是滥交，性交是深层能量的启动和交换，对方体内的病气也会随之入内，人越多就越杂；有的是性欲强，手淫的用药助兴的，生殖系统的气动得太多了，散不开，男性经常穿过紧的裤子也有类似后果，温度高了影响功能；有的是正常用得多，比如女子经期和孕产，生殖系统用得多、气血消耗大，积累下来这里容易气虚。正气虚了，有淤气，新陈代谢不够了，没功能的细胞越来越多，就是肿瘤或癌变。阳比阴更容易兴奋起来，阴一旦兴奋起来，消耗反而比阳更大。所以男性更容易性高潮，女性很少达到，对体能和敏感度的要求都很高。性高潮能打开先天气的气门，跟女性经期、孕期一样，脉象显露无疑，此时少阴脉动了。特殊状态，需要注意避免风寒或惊吓暴怒，越特殊，出的问题就越可能严重。在未达到性高潮的程度下，也应审慎处之。鼓动起来的深层能量，难以为其他功能所用，若不能正常使用，可以做运动，或紧绷身体至微汗，尽量发散。此时门户洞开，洗冷水澡是引寒气直入深层，经期行房也恐有不利。身体发热的时候，年轻气旺的时候，最宜居安思危，往反面想想。 “发念处即遏三大欲，到头时方全一点真。”古人说少年戒色，戒色当然不止于少年。阳更容易兴奋，加上以前男主外，出门在外接受的刺激多，现在也调侃，男人只有挂在墙上才老实。现在不同，儿童和女性接受的刺激也很多，九月底山西小学生极端侮辱案，折射的现状不乐观。女性也不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生活里很多方面，尤其娱乐的性暗示随处可见。性压抑这个词，把以前隐秘的、正常的压抑说出来了，是进步，但还有一部分压抑，是性刺激的增多造成的。说性压抑的时候，多出来这部分混在里面；谈论性的时候，也没区分与性无关的动欲和致病因素。不回避、不污名化，坦荡是正确的态度，但是大家在说的时候，概念的内涵往往不一样，各人承受力的边界也不一样，就容易争吵。社会的性观念，不能太保守，无知造成的损害何其多；也不宜过于开放，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欲望的天然驱动力无与伦比，时移俗易，风气自然放开，在这个基础上再大喊性解放，就过了。比起发念时即转移注意力的遏止，再进一步的是从源头节流，减少和预防体内的杂气，这跟少生气是一个道理。动欲和动气、生气有相似之处，“生气”的“生”，意思是增大了身体的功率和能耗，气血变旺，而且劲儿大了，还容易引动杂气而岔气，生出一些症状来。吵架不止是人与人之间，话赶着话，在同一人的体内，也是身与心在互相倒油呢。动欲和动气，都是“动”则生变，不可不察，适当的失控是生机与爱的表现，过分的失控，性质和后果就难说了。所以人的修身养性，是心与身的综合：慎风寒，节饮食，精神内守，养生贵日常、贵平淡，遇事才有更足的能量、更强的意志和把握。回到开源的话题，从源头处节流，跟开源也是一个道理。有个笑话，某人看到网友的养胃宣言，回复说健康第一，被嘲笑冲浪不够，然后被科普了养胃在戒色圈的意思，是看得少点、清淡点，不看重口的了。娱乐向的内容，也叫饭，精神食粮的另类表达，看就是食用、吃的意思。在大众认知里，戒色即养肾，但其实养胃就是养肾，没毛病。如前所述，“肾藏精”强调的是肾的开合作用，并非直接贮藏于肾。想要精气充足，能调节的余地，主要是脾胃这个后天之本，依赖整个消化系统的功能正常。养胃也是贵在适量、好消化。所以无论哪方面的摄入，都需要有节制。子曰“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凡事需正，正的边界因人而异、因时而异。适量的“适”，需要“七十随心所欲而不逾矩”的极高修养，在这之前，首先是充分认识，才能放平心态。过去认为“万恶淫为首”，男女大防甚重，原因还是要理一理的。传统观念对女性贞洁的要求格外严苛，从社会稳定的角度，古代没法做基因鉴定，孩子是谁的，一般是女性更清楚。婚外性行为之所以被严重对待，是利用舆论和暴力威慑，去提高血缘关系的确定性。如果发现一辈子为了别人忙，老实人也会急，是会出乱子的。从生理差异的角度，多个性伴侣对女性健康的影响更大，这点很少被承认。精液是深层能量所化，带着一个人特有的气，包括病气，如果性伴侣多，身体的调整能力又跟不上，就容易生病。其中，女性作为向内接受方，所受影响比向外输出方要大一些，应该不难理解。所以，关于性的禁忌那么多，是因为性和生育都牵涉到了根本利益，健康程度、血缘关系和私有财产继承，都是重要的方面。男性的心理压力，更多是关于性能力的，失去性能力、不育、不举和早泄都会被看不起。女性很少达到性高潮，时间太短更无可能，早泄尤其能引发女性不满。调理起来是系统工程，从根本上开源节流，需要的智慧和耐心都很多。上古之人“嗜欲不能劳其目，淫邪不能惑其心”，劳其目、惑其心，都是超出基本需求造成的。人是高级动物，有些时候反而不如动物，因为人的浅层意识被欲望占据，不知道本心是什么，“生不认魂、死不认尸”。明心见性的各种法门，大多要求减少欲望，就是为了让浅意识安静，让潜意识（神魂）显现。动物凭本能生活，它们的悠闲和高度警觉，并不矛盾，灵敏度、运动能力都远远超出人，因为动物对神魂的屏蔽很轻，所谓灵性。动物互相吃，以吃饱为限度，交配以繁衍为目的，不像人，还要蒸煮烘烤油炸，发明许多办法来储存、尽可能多地储存，对于动物和同类，还要变着法儿地折磨、娱乐，处心积虑地算计，对待性也是花样百出。人觉得弱肉强食、茹毛饮血很残酷，动物觉得人更坏、更残酷。这是没法说的。节约能量，是自然本能。深冬了，就暖暖和和地窝起来，无扰乎阳、无泄皮肤，好好收藏阳气，好好安放自己的欲望，好好看待自己拥有的，以待来年吧。 “致虚极，守静笃，万物并作，吾以观复。夫物芸芸，各复归其根。归根曰静，是谓复命。”天地之心，是生育万物之心，其根皆在于“复”。复，其见天地之心乎？

3821人阅读

32人点赞

收藏转发 6 32

副墨之子

2023-12-07

无讼的理想

#读书偶得# #读书偶得# 无讼是传统的社会理想。中国人形容一个人不高兴，可能会说他“一脑门子官司”。打官司不是好事，这是根深蒂固的观念，至少这是个麻烦事，谁也不喜欢麻烦。《论语》曰“听讼，吾犹人也，必也使无讼乎！”意思是我虽然判断争讼之事不比别人差，但最好是使讼事没有发生。这跟《内经》所说“圣人不治已病，治未病；不治已乱，治未乱”是一样的道理，上医无名，门可罗雀还可能被认为欺诈。同样，最难的也是“无讼”，《易》曰“天与水违行，讼。君子以作事谋始。”王弼注曰“无讼在于谋始，谋始在于作制”，契约不明确或不明智，矛盾才发展到争讼的地步。不到无可奈何、无法可施的地步，没人愿意诉讼，或者遭遇不公甚至危险，或者程序漫长，费时耗力，悬心吊胆。彖辞曰“中吉”“终凶，讼不可成也”，意思是中途能解决更好，诉讼到最后出了结果，即使胜诉还是有不吉利的地方。现代社会是陌生人社会，诉讼的负面影响小了很多，经济活跃，诉讼变得寻常，但效率仍然低；也有些事不得不诉讼到底，争到一个结果有利于司法进步，但对于当事人自己，伤痛只有自己清楚。诫辞所说的“终凶”，并非决不可为，只是警示讼极的结果一定含有负面部分。讼不可极，禄不可争，上九为讼之极，爻辞说“或赐之鞶带，终朝三褫之”，意思是因为争讼获得的功名利禄，会在极短时间内失去。《老子》第三十一章说“兵者不祥之器”“不得已而为之”，“胜而不美”，争讼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正当利益受损的，经过多余的磨难才得到公平，受冤枉的，好不容易争回一个清白（冤屈对心理造成的伤害格外深），都是本不该有的挫折，那种复杂的情绪，不可能是纯粹的喜悦。因为胜诉而洋洋自得“美之”的，只会是不义之财，或许合法，但不合情理。历史上，很多酷吏出现在得位不正的政权初期，为其制造冤狱，清除异己，因而加官进爵，但不久一定会被当作脏手套抛弃，统治者以此表明自己受到了小人蒙蔽。这应该是上九爻辞所指的情形之一。彖辞“利见大人，尚中正也”，意思是必有善听之主才行，否则虽有事实和证据，还是得不到证明，没有公平可言。俗谚说“八字衙门向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时至今日，也不能完全杜绝贿赂与勾结。判错了案子，对法官的追究很少，追究了的处罚也不足，普通当事人确实处于很弱势的位置。是否遇到善听之主，诉讼环节多，推进是否顺利，在对于事实的自信之外，还需要运气。回到“作事谋始”上来，其实《老子》第七十九章也讲到契约。“和大怨，必有余怨，安可以为善？”大怨已生，其伤不复，已经发生的事实是不争的，矛盾造成的情感余波很难消除，一般不可能复原如初。“是以圣人执左契，而不责于人”，契约条理分明、权责统一，可以定分止争，防止怨恨、矛盾发生。“不责于人”而厚责于己，是订立契约时努力争取充分合理，执行契约时遵照执行；薄责于人，若有人来责己，便根据契约去分说。有德之人遵守契约，无德之人才专门伺察他人行迹，寻找可钻的缝隙。所以执契而不责于人，是一种不卑不亢的态度，内心中正，不占便宜也不吃亏，不生事也不怕事，谨慎对待因果，不造作便是不造业，所谓敬慎不败。既然作事谋始，立法水平的重要性就不言而喻，立法是在社会层面订立的一种契约。立法考虑的特殊群体，除了上篇动态提及的老年人，还有未成年人、精神病人，只要不够完善，漏洞就会被无限放大。14周岁以下的恶性事件频发，精神病鉴定也成了可以操作的挡箭牌，判决有误能翻案的极少，对渎职公职人员的制裁远远不足。个人层面的修养则完全在个人，任何性质的教与学，都是双向的，强求不了一点，好为人师者向来惹人嫌恶。有德、无德之人的存在，都是因为自由的真谛，一面是天道无亲、常与善人，一面是上天有好生之德，每个生命都有活着的权利。邪不压正，但从来正邪并存。我们的世界，从来如此。如果是非曲直都那么简单直接，只有明没有暗、只有阳没有阴，什么事都没有伏藏和流变，一看就明白，就不会有坏人，也不会有病人了，谁也不傻。初读《易》，总觉得古人有扶阳抑阴的意识，阳刚代表君子，阴邪表示小人，阳大阴小，阳尊阴卑，男尊女卑。后来慢慢看到，万物皆象于阴阳，非唯男女，卦爻辞所示之象，注家多有引申义。而男女之间的尊卑上下也并不固定，以普通关系来论，则看性格、体质、地位等，也不以性别分阴阳。以性别分阴阳，在于生理特性的一般差异，后世尊卑等级秩序走向僵化，早已失正。女人能顶半边天是上世纪的口号，在那之前，一样在顶半边天，只是不被承认。阴阳各半，总量是相似的。在社会上占主导、掌控资源的男性，多数又会被女性利用，形式随时代变化罢了。扶阳抑阴，与中医的扶正祛邪相类，阳正阴邪亦为泛指。阴、邪之所以连为词组，在于邪需隐伏，伪饰用柔则“小”，有阴的收敛特性。光明正大的阳刚之行，则如《论语》所说“君子之过也，如日月之食焉。过也，人皆见之；更也，人皆仰之”，未必一定是有地位的人，重点在于言行磊落，易为人知则“大”，符合阳的扩展特性。这些泛指，与各种社会属性的一般认知、与现在流行的标签和刻板印象一样，是为了简明、便捷的会意。存在即合理，找到语言表象所指的有限合理的部分即可，任何事物都需具体判断。多层次、多角度看待变化，正是《易》的思维模式。阴是向内收敛，却不等于邪。万物都有内与外、收与放、藏与用，储存在内的、暂时不用而备用的，都是阴，阴为根本。阳也不等于正，向外扩展，也有可能是侵略扩展，正义成为伪饰之词；也可能是虚耗低效，浪费能量，或浅薄妄动，招来祸患。阳为用，需要阴来支撑，一味用阳、用刚、用强，只看到“用”的尊崇和光鲜，而不重根本，只会短折而亡。“阳常有余，阴常不足”，不但孩童如此，心不平、不知足的成人也是如此。无论阴与阳，都需善养、正用，不能偏视。刻板印象的消除，需要养成灵活变通的习惯，慢慢放下偏见，捋顺自己。捋顺才能平视，心平气和，和则通，通则无讼。无讼作为社会理想，只是一种理想和提醒。它的实现，是在一个个鲜活的当下，不卑不亢，不急不慢，不多不少，不偏不倚，在个人际遇中，尽可能化争讼于无形。道淡而无味，说到最后只是平淡。无讼，亦是无功，无名。

3.9万人阅读

69人点赞

收藏 1 30 69

副墨之子

2023-12-06

砸庙

老家村子里的泰山奶奶（碧霞元君）庙被砸了，这还是今年年初的事儿。

张继来是个七十多岁的老光棍，没成过家，一个人在村里单过。他跟邻居关系不好，邻居经常去泰山奶奶庙上香，他就在除夕、初一那几天拿着家伙事儿去砸了庙。这下，十几年前筹款立庙的村民们不干了。

这座庙有三间，正殿供着泰山奶奶的塑像，两个童子侍立在侧，偏殿是库房，存放做法事的诸般器物和杂物。原来的庙只有一间，一两百年的历史，供着一张画像。新庙开光，将泰山奶奶从画像上请到新塑像上，画像就用火烧“升了”。张继来砸庙，一个七十多岁的人并不能将庙墙推倒，主体还在，只是表面砸坏了不少。至于砸坏到何种程度，奶奶说的我也不太明白。她有智能手机，但没有拍照的习惯。

十多年前，村民建庙时，筹措的材料费有五六万，人工是自愿出的，假若算上人工费，就有十几万了。爷爷奶奶当时找了一些从村里搬走的老邻居，也筹了五六千元。这次，奶奶刚从老邻居孙传友家回来，因为派出所的人去他家说明情况了，还说后续要找谁谁谁，包括我奶奶。她们几个，是反映情况最厉害的。

村支书王全，跟张继来是姨表兄弟。村民要求张继来出钱修缮，张继来没钱，就要求他的两个弟弟出钱，否则就签字送他去精神病院。可张继来神志清楚，并非“朝巴”（方言：傻子），如果强行送到精神病院，只会害了人。所以张继来的两个弟弟，既不肯出钱，也不同意签字。修缮的材料费加上人工，怎么也得上万块。王全碍于亲戚的面子，不敢勉强。

所以，村民们就去找镇长、找派出所，不停地打电话，不接就打12345市长热线。据说打一次市长热线，区里、镇上、镇派出所就扣分一次。镇长说这事交给派出所处理，我奶奶她们就老给派出所所长打电话，所长不胜其烦，又不能不接。有一次情急，就说张继来已经七十多了，不犯法了。我奶奶就说，谁说老年人不犯法？那我挨个通知那些七十多的，都去超市白拿东西，你说行不行？所长说当然不行，但又说不个所以然来。

其实，已满70周岁的老年人，只是不再执行行政拘留，其他的该罚还是要罚，没有不犯法这一说。刑法对已满75岁的人，只是有量刑上的从宽。（第17条，已满七十五周岁的人故意犯罪的，可以从轻或者减轻处罚；过失犯罪的，应当从轻或者减轻处罚。第49条，审判的时候已满七十五周岁的人，不适用死刑，但以特别残忍手段致人死亡的除外。）

说实话，派出所毫无办法，既不能强制张继来的弟弟出钱，也不能不承受村民们的情绪。他们出警，大部分都是在调解各种类似的纠纷，其中大部分又难以真正解决。医院里大部分病也并未真的治好，只是“总是安慰，常常帮助，偶尔治愈”，多数时候是缓解或暂时解除症状，很多“治好了”的还会复发或转移，改善体质很难靠医院。同样地，学校里的学生也多是任其发展，学校只是把一些孩子教得过于听话，把一些管得比较听话，还有一些怎么也管不了了。有时学校的教育方式加剧了家庭教育的问题，有时老师的鼓励真的对孩子起了好的作用，却又被家庭的问题给淹没了。而家庭的问题，好像不必多说，能改善家风的人并不常见，比改善家庭经济状况的还要少一些。

这么说来，无奈的事太多了。板结和化解，又常在于人心，人心比制度更灵活。砸庙这件事，拖了近一年没解决，也是因为村民们不想再出一次钱，没人敢带头说再众筹一次，怕落埋怨。

砸庙的人有砸庙的过错，修庙的人有再修缮一次的功德。利是明着的为阳，德是隐性的为阴，占便宜还是吃亏，也看各人怎么看，有人出于相信深层的因果，有人出于本心本性。张继来管不了，只能管自己。说到最后，无解的事总是着落在更善良的人身上。

这一年将近尾声，派出所开始“推进工作”了。老家的村子本就不大，大部分人早就搬离了，现在两个大队加起来，只有58人住在村里，能回去上香的老人也在变少。所以砸庙的事，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善后。 ...展开全文